然而，这根稻草，却不是压垮，而是点燃。
张伟深吸一口气，那股被压抑许久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渐渐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凯文那张带着浅笑的脸上。
“凯文总，”张伟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跋涉，“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开口的力气。
“我可以答应跟你合作，但我有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旁边的孙浩脸上那小人得志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他甚至还隐蔽地向黄彤投去一个邀功的眼神。
黄彤嘴角那抹职业性的微笑也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凯文脸上的笑容愈发从容，他微微向后靠了靠，整个身体放松地陷入柔软的椅背，双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
“哦？”他眉毛轻轻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大度：“张律师，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凯文甚至还对着孙浩和黄彤不着痕迹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插话。
“我相信，对于我们未来的核心骨干，”凯文的目光在张伟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欣赏”，“任何合理的要求，我们凯圣荣鹰，都会尽量满足。”
张伟心中冷笑：核心骨干？怕不是核心棋子才对。不过，这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这一次，眼神中多了一丝“律师”该有的精明和谨慎。
“凯文总，你也知道，我是个律师。”
“我们这行，最看重的就是白纸黑字。”
张伟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坚持。
“口头上的承诺，说得再天花乱坠，终究是镜花水月，当不得真。”
“今天你们开出的所有条件——”
“魔都的老洋房，凯圣荣鹰华东区法务部负责人的职位，无固定期限的合同，还有业内顶薪的待遇……”
张伟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无比。
“我要求，全部都必须清清楚楚地写在正式的合同文本里。”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关键的要求。
“并且，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我个人的权益，”张伟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所有相关的合同协议，必须由我亲自来草拟。”
他微微挺直了腰板，看着凯文，语气中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只有等所有合同都正式签署完毕，双方签字生效，我才会把‘成仙粮食’项目的核心数据，交给你们。”
孙浩闻言，眉头一皱，似乎想开口反驳，却被凯文一个不着痕迹的眼神制止了。
凯文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和玩味。
他修长的食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仿佛在仔细权衡张伟提出的条件。
包厢内的空气，因为这短暂的沉默，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几秒钟后，凯文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他点了点头。
“没问题。”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调。
“张律师不愧是专业的，考虑得确实周全。”凯文带着一丝赞许的口吻说道。
“由你亲自来草拟合同，我们当然放心。”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补充道：“不过，张律师，你草拟的协议，最终也需要通过我们凯圣荣鹰法务团队的审核，这一点，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张伟心中了然：果然，还是会留一手。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原本就不认为对方会这么直接答应。
他脸上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符合程序。”“好！”凯文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带着一种大功告成的喜悦。
他利落地站起身，从座位上绕了出来，主动向张伟伸出了右手。
“那么，张律师，”凯文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合作愉快！”
张伟的脸上，适时地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挣扎”，仿佛正在进行最后的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他缓缓地，也站了起来。
伸出手，与凯文那只宽厚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干涩和“无奈”，仿佛这简单的四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凯文则用力地回握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和灿烂。
孙浩和黄彤也立刻换上了祝贺的笑容，包厢内的气氛，在这一握之后，似乎瞬间轻松了不少，充满了“皆大欢喜”的意味。
只有张伟自已心里清楚。
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透过咖啡馆临街的玻璃窗，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气，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甜点气息。
包厢内，轻柔的爵士乐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周雨薇端起面前精致的骨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拿铁，细腻的奶泡沾在了她的唇角，她不着痕迹地用纸巾拭去。
她抬起眼，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在对面略显风尘仆仆的张超身上。
“我说超总，”周雨薇放下杯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你这一回来就神神秘秘地把我约到这儿，到底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啊？”
张超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吴哥交代的事，他可不敢耽搁
“周总，这事儿……确实挺急，而且，也挺重要。”张超压低了声音，目光在包厢门口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
看到张超这副郑重的模样，周雨薇脸上的调侃也收敛了几分，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说。”她言简意赅。
“是吴哥的命令。”张超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
“吴哥让我们……”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给脍播2.0项目，拍一个宣传片。”
“宣传片？”周雨薇秀眉微蹙，“这不是很正常吗？咱们公司哪个重点项目上线前不拍宣传片？值得你这么郑重其事？”
她心里琢磨着，脍播2.0不就是粮食基地吗？拍个宣传片需要吴总这么重视吗？
不过她也就随便一想，没有打算深究，毕竟历史经验告诉她吴总的任何不合理的命令背后都有他的深意。
张超摇了摇头，表情凝重。
“关键是，”张超的语气又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吴哥特意交代，这件事，必须瞒着孙浩。”
“瞒着孙浩？”周雨薇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几分，脸上的轻松也收敛了起来。
孙浩，这位可是凯圣的内鬼，瞒着他意味着，这次的行动需要高度保密。
“这……”周雨薇好看的眉头再次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咖啡杯的边缘轻轻敲击着，“孙浩那家伙，跟咱们公司视频部那帮人，可都熟得很。”
她继续分析道：“宣传片拍摄，从设备调用、场地安排到后期剪辑，哪个环节不需要他们经手？”
“想要完全瞒过他，确保百分百不走漏风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雨薇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