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嚼糖 作品

第446章 柿儿杀元详【结束】

十天后,北海王府按朝廷诏令,在外城县署旁边建起一别馆,元详被一辆牛车拉着,改禁足此地,同时,他的“录尚书”职被黜,由广阳王元嘉升任,元嘉的“尚书令”职,则由离开门下省的尉窈接替。

自此,尉窈的仕途再进一步,成为了尚书省次官,官阶二品,与录尚书共称宰相!

朝中重臣,谁不知道那位广阳王整天酗酒不管事,所以升迁诏令下达后,尚书三十六曹,外署三百六十曹的官长争先恐后把各自庶务全呈至尚书令廨舍,元嘉对此不管不问,尉窈的宰相地位彻底稳固。

尚书省事务繁杂,分轻重缓急,尉窈当值催促的第一件事,便是之前由她奏请的里坊改革……凡洛阳县官员均不能居住市肆,严禁与民争利!

紧接着,她奏请盐业改革……百姓无论富贵贫穷,一律不能私自制盐,各州郡加设监督盐业的官署,且每年由朝廷派官员至州郡另行监察。

与盐业改革文书一起上奏的,便是请求铸新的五铢钱,从此这种景明新钱,与太和五铢、古钱共用,往司州之外推行,尤其是徐州、豫州等地。待推行后,各地百姓仍能以货易货,但若有商户不收这三种钱,阻碍货物流通,那么商户判重罪,地方官革职。

盐池税收的政策一改,可使国库充盈。加强货币流通,可使商业更加繁荣。还有,后世无论谁提起景明五铢,都会想起景明年间掌管天下的君王,元恪一想到将来的盛世美景,怎能不喜悦,于是痛快应允尉窈的奏书。

诏令的具体执行归尚书省,各曹署官吏们相互传递消息,没人敢在尉窈立威期间偷奸耍滑。

二月中旬,兼廷尉少卿的尉窈定下元详党羽茹皓、陈扫静等人的死罪,将这些乱臣悉数处死。

同一天,北海王元详被废为庶人。

在元详眼中,今晚的月亮格外惨白,跟流尽了血的怪脸一样,他呆呆坐在庭院里,坐了不知多久,柿儿把寒被披到他身上,他才回神,拉柿儿坐他旁边,说:“自从我落难,你一直跟在身边侍奉我,辛苦了。”

“妾只恨没本事把王救出去!”

元详“呵”一声笑,说:“救我?要真正救我,得有天大的本事才行,不然离开这个地方,又被困于另个地方。你有这心就好,说明我没白疼你。”

他叹声气:“跟你讲讲朝堂吧,我那个侄子啊,喜欢大臣夸他宽厚,实则……哼,他是最刻薄、最无情的人。我要真有意谋反,怎会轻易落到这种境地?我那个侄子啊,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每增一片羽翼,就想剪除一长辈。”

“他知道我贪财,却不规劝,反而盼着我肆无忌惮,他难道不知我收取地方官多少钱财,就有多少百姓从中蒙受冤屈么?这种君王,竟还奢望做仁君。”

“总归是我大意了,以为这次进宫训诫,和年前那次一样。”

“不过论起最后悔的事,是我轻视了尉窈,我不够当机立断,应该杀了她,而不是在朝堂和她过招。”

被他提到的尉窈,此刻并不在廨舍处理公牍,而是在距离别馆不远的绥民里。

羽林郎将张龙子大步来禀:“劫元详的逆贼出现了。”

尉窈递出一份名单,嘱咐:“这是在今夜反贼身上发现的。”

张龙子接过:“是,下官知道怎么做。”

尉窈再交待:“帮我保一个人,元详身边的侍女柿儿。”

张龙子再应“是”,当他重新走入黑夜,潜伏多时的羽林精锐悄步跟上,逐渐将别馆包围。

这段时间尉窈让寇猛盯着大司农丞程灵虬,今晚随她行动的属官,是才提拔的尚书令史陆恭之。

陆恭之感慨:“元详死,朝堂应能安稳了吧。”尉窈轻笑,心想,真正的权斗,刚刚开始。

元详忽感一阵心慌,看向夜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思索什么,的确,此地是牢笼,就算逃出去了,别处说不定也是牢笼,可牢和牢不一样。

他抓柿儿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攥断她掌骨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自语:“他已经定了我谋反的罪,我辩解无用,还需辩解么?”

就在这时,一堵院墙上冒出人影,柿儿另只手抬起,惊恐捂嘴。

接连翻进十多黑衣人,只看壮硕身形就知他们均会武。这十来人跪拜元详,低声禀明:“王,城门守卫已经买通,随我等速速离开吧。”

元详:“太妃那边?”

“朝廷爪牙太多,今晚只能让王先撤离。”

元详捶打胸膛一下,似心痛模样,然后他温柔声吩咐柿儿:“我枕头下有几贯钱,你去带上。”

柿儿起身,脚下故意一崴,撞进元详怀中,刚才她借捂嘴放进嘴中的薄刀片,深深切进元详喉管!

“砰”一声,元详将柿儿踹远,可是晚了,任凭他再怎么用力捂紧脖子,血还是往外冒。

“杀、杀……”他怒指柿儿。

元详是这群黑衣人升官发财的指望,眼见指望被毁,怒不可遏!为首贼子冲着柿儿头顶正欲一掌拍下,一支羽箭射来,穿透他脖颈。

张龙子跃下墙,先冲向柿儿,其余羽林精锐擒拿黑衣贼子。

柿儿把刀片对准喉咙,张龙子不敢动粗,赶紧告诉她:“我是受尉官长嘱托来的。”

柿儿嘴上的血有她自己划伤的,也有元详的,她努力把话说清楚:“劳烦官长告知尉官长,我不全是为了姊妹般的主仆情,才杀掉元详,所以尉官长不必对我愧疚,我的阿姊也不必愧疚。元详与贪官勾结,残害百姓,所以我在元详绝境逢生的时候杀了他,这是他该得的报应。”

张龙子虎目含泪,准备随时夺刀,劝道:“你相信尉官长,就算你杀了元详,她也能救你。”

柿儿摇头:“我这人,倔强得很,从不愿做旁人的负累。”说完,她手上用力,利刃进喉。

元详横死的消息,与一份反贼名录,连夜传递进宫,皇帝元恪静思许久,低语:“七叔,别恨朕,谁让你是朕的叔父呢。”

而后,他在纸上写下一个“勰”字。

“六叔,接下来该你了。朕知道,朝野上下都赞六叔是股肱之臣,可天下是朕的,谁是股肱之臣,得朕说了算。”

彭城王元勰在内城外城都有府邸,其中一处宅子在建春城门外,此宅往北便是关押元详的别馆,这段时间元勰都夜宿此宅,在元详被刺死没多久,他得知消息,并知道尉窈的车马载着元详尸身从建春城门过去。

“宰相杀王。尉窈,你下一步,是继续杀王,还是……”元勰独自走着,月光把庭院铺白,他一直走到西北角的小门,这里守夜人住的屋子里,被府吏引进来一人。

“属下拜谒太师。”

如果尉窈在这,一定无比惊骇!

因为来见彭城王的官吏,竟是司州署主簿……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