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前夕
酒精催生梦境,梦里面祁宁在满是画稿画室里画画,画室里没有灯,他挥动画笔怎么都画不完,只要擡头墙上就是猩红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处在监控之中。
叫喊哭过之后,他看到一些光亮,那些光亮只能印出一个人的影子,随后他听到噩梦一样的声音:“宁宁,宁宁?”
祁宁猛地睁开眼睛,推开面前的人,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感到自己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到闻江如同梦语的声音:“又发什么脾气,再也不给你喝酒了。”
两张脸重叠,逼得他想逃跑,但他又比谁都清楚他们的区别,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他深深埋进闻江的怀里。
宿醉很难受,祁宁第二天又回程的船上睡了几个小时。
睡在船上的时候他还不是很清醒,下了船才想起几个画面,愈发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只记得自己提了礼物之类的东西。
反观闻江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也没有提过礼物的事情。
从乌托邦出来,总要面对现实,祁宁彻底清醒了之后就联系了tara,让tara的负责人先和闻江的公司联系,自己再以tara老板的身份和闻江见面。
在谈判桌上碰面,褪去以前的滤镜,他们的关系也该止步於此了。
这几天可能是他们相处的最后的时间。
到了家,李叔帮忙收拾东西,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房间,闻江要准备去公司,祁宁拉住了他的袖子:“我昨天有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吗?”
闻江顿住,又继续自己的动作,似是没有在意:“所以在你心里哪些是不能说的?”
祁宁楞了一下,摇头。
喜欢和不喜欢,埋怨和委屈,以及五年前就想给他的礼物,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最终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网络上到处都是关於水塔的报道,都在猜测谁会来接这个烂摊子。
水塔在温彦手里这么久,早就不是以前的水塔了,要想让水塔恢覆成以前也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以tara的名义收购水塔,再慢慢养精蓄锐。
从温彦接受水塔之后祁宁就在等待着今天的到来,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出意外——温彦跑了。
回家拿证明材料的过程中跑的,警方上上下下找了围堵了几个路口都没堵住,现在下落不明。
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靠算计别人变成风光无限的馆长,现在又加了一个通缉犯的身份,这魔幻的人生不给他写本书还真是可惜了。
祁照和他心照不宣,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说话也急促:“兔子急了会咬人,现在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只知道他还没被抓的时候和闻倾的来往比较密切,要不要让闻江问问。”
一个天生的赌徒,肯定不会就这么认输,祁宁和他想的一样:“你也一样,你爸妈那边你也注意,温彦可能会和他们联系。”
祁照吸了一口气:“知道了。”
思考再三祁宁还是给闻江发了信息,说了闻倾的事情。
闻江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已经问过了,现在闻倾在接受调查,温彦被抓的这几天他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明。”
祁宁猜到闻倾不会轻易淌这趟浑水,说道:“知道了。”
闻江道:“我马上就到家,你在家里面等我。”
十几分钟后,闻江抵达落衫别墅,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要带祁宁出去,祁宁跟着他上车之后才知道目的地,有些惊讶:“去学校?”
闻江点头。
下午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医院,咨询恢覆记忆的事情,医生的建议是像祁宁这种情况恢覆记忆还是要循序渐进,这几天可以带他去以前的生活环境熟悉一下。
祁宁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已经拆迁,香山别墅最近又在翻修,刚好是放寒假的时候,他们一起读过的学校是最好的选择,他已经和校方沟通好了。
轿车开过熟悉道路,以前的商铺都还在,偶尔在店里还能看到几个熟人,假期期间,不见拥挤的学生整条街都有些冷清。
闻江指着其中一家餐馆:“学校里面饭难吃,我之前都是在那里吃饭的,阿姨说你每次吃饭还没他家猫吃得多。”
祁宁脑中闪过几个画面,笑道:“我本来就吃得少。”
越靠近学校,那些已经快淡忘的记忆就变得越明显,学校保安没有拦他们,放他们开车进去,车子在教学楼面前才停下来。
两栋教学楼,一栋是正常上课的同学的教师,另一边是文艺楼,专门给美术生舞蹈生等艺术生修的教学楼,最下面一层是表演用的大礼堂,门口还挂着高三成人礼的横幅。
虽然是寒假,文艺楼还是有少量的学生在出入。
闻江感叹一句:“听说现在都只需要周一周三穿校服,我以前天天因为校服被抓。”
祁宁被抱下车,看着熟悉的艺术大楼,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某个下午。
那是个大晴天,晚霞似火。
从岛上第一次见面之后祁宁就记住了那个被自己白白揍了一顿的人,直到上学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小一届。
学校的结业指标里面有社团实践活动,他们社团的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闻江拉进社团充当吉祥物。
别的不说,闻江的画画水平是真的差,只能由祁宁这个社长主动承担起给闻江“补课”的任务。
太阳落山的时间同学们都去吃饭了,画室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伴随着夕阳的馀晖,祁宁坐在课桌上“观赏”闻江画好的火柴人。
闻江把长袖校服系在腰间,吊儿郎当地趴在桌子上,用画笔戳他的脸:“看到没这就是当代毕加索,印象派代表人物。”
祁宁实在是夸不出来:“这很难评。”
“反正你答应帮我画作业了。”闻江夺过自己的画,“你不会用了人家不给钱吧?黑心,太黑心了。”
用词夸张是闻江一向的说话方式,祁宁都懒得反驳,只说:“什么用不用的,文明一点。”
闻江把课桌拉近,盯着他的眼睛:“我脱没脱?你摸没摸?现在装什么纯洁,你不会欺负学弟吧?”
暖黄色的太阳光落在他一半的脸上,被立体五官挡住,且分出明暗阴影面,如果不眨眼睛还让人以为他是希腊的雕塑。
这张脸确实有想让人画下来的资本,就是说的话不着调。
祁宁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短暂断开那些光,刚要移开闻江抓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跟前:“大不了下次再给你脱一次。”
两个人凑得太近了,直到开门声响起,传来社团女生的声音:“学弟,你不会又在欺负社长吧?”
又对视一眼,闻江才坐回原位。
在那一个放慢的瞬间里面,祁宁觉得闻江是想吻他的。
时间来到五年后,还是同样的画室,同样的位置,一切都在当下重合,没有了落日只剩下阴霾。
五年后的闻江把他撑在桌子上,捏他的手:“不会有人注意我抱你上来的,刚刚走廊里面不是没见着人吗?真生气了?”
见他不回答,闻江又补了一句:“你怎么每天那么多气,跟个煤气罐似的。”
面前的人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眉眼更温和了些,少了些许稚气。
今天不会有人再打扰他们,祁宁慢慢凑上去,补了五年前的那个未完成的吻。
一直在说话的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画室里只有窗帘飘动的声音。
闻江捂住自己的嘴:“我确定一下,等一下,我刚刚准备说什么来着,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嘴,随便亲人是什么意思?”
祁宁压制住嘴角:“那我就是亲狗,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灯塔的那个画......”
闻江终於回过神,打断他:“现在不是说工作的时候,再来一次。”
祁宁:?
闻江坚持:“刚刚太快了没感受到,这次我细品。”
没有人知道闻总那天有没有如愿以偿,只有司机看到他们出来之后注意到闻江脸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两个人都冷着脸,手却牵在一起,没放开过。
晚上,朗夜,星星铺满天空。
覆健完,祁宁收到了郭腾和孟元灵发过来的喜讯,说是今天tara已经联系他们看策划,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马上就可以着手准备画展工作了,专门发信息感谢他。
评估策划案的事情并不是祁宁一个人做的,除了他,画室的几个有抉择力的人都觉得这个策划案不错,tara本来就缺少对外知名度,第一个展览面向大众没什么不好的。
等他正式曝光身份之后也会投入到画展工作里面去。
除此之外,tara也和闻江的公司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就在明天中午,双方在闻江的办公室碰面。
今天下午在画室的时候他就想好了——明天就把话摊开说,无论什么结局,至少不会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