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嘉文生日正好是周末,以往只有马医生记得送礼物,要不是马医生送东西来,佟嘉文蛋糕都不会买。
他发消息问应承景,白月那天晚上和他说了些什么,应承景只说,白月不知道挑什么礼物,这才特意找他约饭,强调再三它对自己没兴趣。
应承景的话也看不出破绽,佟嘉文不疑有他。
这几天白月很乖,没有到处乱跑,成天待在阳台上那棵大板蓝根边上,有时就发呆看着,有时会说话。说话的时候佟嘉文凑过去听,也是问板蓝根最近有没有恢复。
佟嘉文觉得白月变得惆怅了。一棵板蓝根也能有惆怅的神情,实在奇妙。
日子过得快,一眨眼就到周五,马医生下班前拐到佟嘉文办公室,把蛋糕递给他,忽然发现奇怪的地方,佟嘉文办公桌下面放着一个袋子,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件黑色的新毛衣。
马医生问,“你今年怎么回事,终于想起来要给自己买个像样的生日礼物了吗?”
“多谢你的蛋糕。”佟嘉文笔都没停。
“喂,我给你送个大蛋糕,你就这个态度?”
“今天要加班,很忙。”佟嘉文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之前那么冷清,“下个月省院派人来检查,你材料全弄好了?这么早就下班。”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这不还有一个星期吗?下个星期再熬夜加班。”
佟嘉文随他去,到时候马医生肯定又要来长吁短叹,问他搞好了没有,能不能借自己复制粘贴改改。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套。
“以前你都是独来独往的,今年你不是把你那个小表弟接回来了吗?他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马医生很期待地看着他。他想知道白月的小脑袋瓜能想出来送什么样的东西。
“还不知道。它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佟嘉文是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笑的。
“你确定以它的智商能想出来惊喜?”
“怎么不能。”
马医生看佟嘉文这么笃定,估计他和表弟关系应该不错,也没多问,只是客套一下,“下个星期一带来给我看看,我很好奇。”
“你还是好奇好奇下个星期做不完材料给你扣多少钱吧。”
佟嘉文话说得不好听,嘴边依然带笑。不像以前嘲讽别人神色也冷得刺人。
他同样也很好奇。
既然已经与白月约定好,它会告诉自己一切事实,那宫竹自然不用搬来。
他脚边的礼物,也是送给白月的。
白月和他的个子差点,差得不多,比他瘦一些,佟嘉文大概用手量过,就是他自己上衣尺寸短一指。
他也想过,白月是板蓝根,到冬天就会枯萎凋零,尽管白月没有说过到冬天以后会怎么样,但佟嘉文想,给植物套层毛衣估计会枯萎得慢一些。
这样荒唐的想法让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多年来,除了马医生,从没有人真的坚持要单独给他过个生日。他的生日要么被遗忘,要么被轻轻带过,渐渐他也觉得出生的日子没什么好纪念的。白月给了他一种期待感,一种希望。
自从将那株特别大的板蓝根带到家中,怪事怪人遇到了不少,可是倒霉的事至今为止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起了作用。
佟嘉文想到这儿,笔一顿,匆匆去翻手机,几乎没有再思考,他脱掉白大褂,拎起袋子也准备下班。
李薇十分惊奇,“主任,你今天走这么早?我才在楼下看见马医生的车。”
马医生是公认下班早的,能和他齐名,足见佟嘉文离开得多快。
“有事。”
佟嘉文丢下两个字很快就没了影。
他想尽快把毛衣送给白月。他其实是想快点见到白月。
但是佟嘉文没想到,他的霉运压根没有离开过。
等他开车到家时,家里灯没亮。
这时候佟嘉文就敏锐地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白月并不在,家里冷冰冰的。
他一开灯,东西并没有少,却怎么看都不对劲。
四处都没有白月存在过的痕迹,它将一切东西都回归原位,它喝水的杯子是佟嘉文从储藏柜里拆出来的新杯子,佟嘉文猛地一开柜门,这个杯子完完整整缩在抽屉里。它喜欢看的碟片也规整地按照顺序放在电视柜中,像是完全没拿出来看。
佟嘉文转了一圈,白月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那天晚上的外套,别的一样都不少。
房间安静得可怕,静到佟嘉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失衡。
他本来以为他第一个感受到的是愤怒,但他没有,他感受到巨大的失落像阴影一样笼罩了他,好像这种阴影从他出生开始就从来都没有摆脱掉,永远如此残酷,不让他见到一点阳光。
佟嘉文机械地拿起摆在地上的毛衣,没有犹豫,开车去应承景公寓。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想,他握紧了方向盘,握得手冒青筋,克制着不去乱想。
好久没来这一带,佟嘉文一开始还开错了方向,翻看以前聊天记录才找到应承景家的具体位置。
他从车窗看过去,数到楼层那一间,果然亮着灯,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把旁边路人吓了一大跳。
好在应承景粗心大意,留给他的备用钥匙还落下一把,两个人不是你加班就是我加班,就没来得及还。
佟嘉文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心情也随之起伏到了顶点。
他也没敲门打招呼,径直把钥匙一转,咔哒,没开动,门竟然还从里锁了一道。
佟嘉文冷笑,用力一脚把门踢开,锁芯直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