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楚父喝了两口水，握紧水杯。
楚雁横冲直撞般骑着车在路上乱逛，冬天冷冽的风刺伤身体，却不及那言语的杀伤力。
他就不应该跟那老头子理论，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如今落无家可归的结果，他也真是性子冲。
车子停在街边，脑子莫名的烦。他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在琢磨去找哪个兄弟好呢。手指随便点了几下，误点进自己微信的聊天框，里面有一张照片，他有些恍惚，但还是点开了。
少女捧着书，低着头，专注地看。她额前的刘海垂下来，堪堪挡住他那个视角看过去的眼角，少女的高马尾垂到她的脖子处，那股子乖张的气息快溢出屏幕
这张照片还是他偷拍来的呢，他知道自己与少女之间的差距，他如蕓蕓众生，仰望天上仙。
他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少女的照片，心头的意竟消退不少，他收了手机，重新启动机车。
楚雁记得，她家是在市医院那一片地方。
车子朝市医院的方向而去。
夕阳渐落，傍晚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
楚雁坐在市医院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内，啃着面包，面前还有一瓶插着吸管的娃哈哈，他拿起瓶子，咬着吸管吸了口，又咬了口面包，一手撑着脸望外头的景。
红绿灯不断交换，车流不息，偶有寒风掠过，吹得树叶楼沙沙作响。
“穗穗，去帮妈买瓶生抽回来。”宋乔站在厨房门口冲外头喊，宋锦翎过来，“姑姑，我去买吧。”
她挥摆摆手，“不用，她在房里闷一天了，让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宋锦翎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沈穗从房间里出来，她拉上外套的拉链，到玄关处弯腰换鞋，开门出去。
街边路灯明亮，她走进一家便利店，去找生抽。
楚雁正发着呆，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接通。
“干嘛？”
楚雀儿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才出口问道：“你在哪啊？”
他固执地回她：“不用你管。”
她又擡头看了下钟，“谁想管你啊，我是想问，你要是在外面玩的话，能不能带我一个？我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他二话不说就拒绝：“不带，你别来找我。”
“别啊，”她央求道：“你就带我一个嘛，好歹我还是你姐呢，这么个小小的愿望你这个做弟弟都满足不了，那就太没用了。”
他有些不爽，一天之内接连被两个人诋毁，一个说他是废物，另一个说他没用，难道他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行啊，来了你可别后悔。”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欢喜：“不会不会，我这就去找你。”
他给她发了定位，又起身，去货架上挑零食吃。
沈穗找到生抽，拿到收银台处结账。楚雁没什么喜欢的，看到走到哪看到哪个顺眼就顺手拿了，如今手上已经拿了好几包了，他转向去收银台。
在离收银台几步路的时候，他看见了熟一个熟悉的背影，呼吸一滞，他连脚步都放慢了。
少女披散着头发，穿着淡粉色外套，站立在收银台前。店员将生抽扫码，说了价钱。
沈穗扫了桌上贴着的微信二维码，输入数字，就在此时，她感受到身旁的人的靠近，楚雁将零食放在中收银台上，我稍微侧过头，偷偷瞄身旁的少女。
像是有感应般，沈穗付完款，往右侧擡头，与少年对上目光。
这一刻，楚雁身上所有的神经都接收到信号，他心脏加快跳动，呼吸开始变得沈重，目光总是移不开少女的身，尽管少女已经低头拿东西离去了，他的目光也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人还在原地。
“十二块。”
“你好，十二块钱。”
店员叫他，他才回神，他动作迟钝地点开手机扫码付款，将东西带回原位，坐下，一楞一楞地撕开包装，心口不一地进食。
他见到沈穗了，她家果然就在这附近。
薯片吃得将要见底了，他还在那一个劲地傻笑。
楚雀儿来到时看到的就是他这一副怀春的表情，她看了一眼零星的薯片碎，出声提醒道：“都没了，还吃呢？”
楚雁的思绪被打断，他这才看见身旁站了个人，他放下薯片的包装袋，语气强硬：“不用你管。”
她顺着他的话说：“好，不用我管。那我们去哪儿玩啊？”
他将未开封的零食全塞到她怀里，站起身，将桌上的垃圾清理掉，往外走。
楚雀儿将几包零食进勉强塞进自己衣服的口袋中，跟上去，“有什么好吃的吗，我饿了。”
他在机车旁战停住，侧过身问她：“你没吃饭？”
她如实回答：“吃了呀，现在想吃宵夜了。”
夕阳落下，被黑夜取代，而城市灯火不灭。
他有些无语，现在才几点啊就想吃宵夜。
他将头盔递给她：“戴上。”
她双手接过，还是有些重的，她将头盔套在头上，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了：“雁，是坐这个车么？这也太酷了吧！”
他擡手将护目镜给她扣下去，“ 话真多。”
楚雀儿坐在楚雁身后，双手紧紧抱住少年的腰，速度的飞驰让她无比欢乐。
他们在一条街口停下，楚雀儿下了车，手去摘头盔，有些艰难，这玩意怎么这么难摘呀？
楚雁将头盔从她脑袋上提起来，放在机车上。
“呼，”她呼了口气，“总算舒服了。”
他走在前头，”走吧，要吃要玩，这都有。”
她赶忙快步追上去，“雁，你以前经常来吗？”
“少废话，还有，叫我楚雁，别总雁啊雁的叫。”他有些不耐烦。
她满口答应，却又不是很听话：“好的，雁，哦…楚雁。”
俩人一路逛一路吃，吃到一半又去玩，楚雀儿忘性大，上一秒还在吃烧烤，下一秒就可以把咬了两口的烧烤让楚雁拿着，转头就去吃煎饼果子了。
以至於到玩的时候，楚雀儿想买一个小玩意楚雁玩玩，转身才发现他手上已经拿满了吃食，都是自己买的，有些还没吃，有些是吃过两口就塞给他，喜新厌旧去了。
她伸出那只空着的手，“要不，给我一些拿吧。”
他还真不客气，塞给她几个，她将买来的小玩意给他，“诺，我可没欠你的。”
他拿在手里指把玩了几下，塞进口袋，“还有要逛么，我歇会儿。”她四下张望了下，望定不远处的转角有个牌亮着，那边路口少人，她拉着人往右边路口的那个转角处亮牌的地方去。
他们走到於亮牌的门口才发现，这竟然是家粥店。
现在人少，店里也就零星有几位顾客，他们在空位上坐下，俩人都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来，楚雁擡头看了下价目表，招呼来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头发没剩几根，他过来问：“吃点什么？”
嗯…..”他看何一楚雀儿，“你要喝粥吗？”
楚雀儿擡头：“要，跟你一样就行。”
楚雁：“行，那就来两碗海鲜粥。”
“好嘞。”老板转身进去。
等待之际，门口又进来一拨人，为首的身姿高挑。
潘贺朝里头招手：“李叔。”
“李叔好，照老样子。”於岩吆喝道。
老板又出来，看见是他们，展颜道：“好好，你们先等一会儿哈。”
陆汀沈在楚雀儿的邻桌坐下，后面两人也相继坐下
他那个位子，擡头正好能瞧见楚雀儿的侧颜，皮肤白皙，扎着低马尾，稍微垂下头，注视手上的手机。
於岩和潘贺纷纷注意到他在看邻桌的人，他们也偏头看去。
哦，原来是在看楚雀儿啊。
李叔端着托盘，到楚雀儿那桌，将两碗粥立到桌面上，又转身回去。
楚雁拿着勺子搅了一下冒着热气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些才吃入口中，他吃完这口评价道：“还不错。”
楚雀儿也试了一口，是还挺合口味的，她认可般点点头。
她吃到一半，放下勺子，“你晚上还回去吗？”
他擡眼看她，“当然回去了，我家我为什么不回。”
她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给人发微信：[他会回去。]
喝完粥，楚雁放下勺子，将桌上的吃食拿在手里，起身：“走了。”
陆汀沈的目光追随着他们出去，湮灭在人群中。
楚雀儿在外头戴上头盔，坐上机车，抱住少年的腰。
车子启动，驶去。
“还看呢，都走没了。” 於岩出声。
潘贺：“他啊，看入迷了。”
“啧，”陆汀沈扭回头，喝了口粥，”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他们吃完起身付了钱，冲李叔挥手。
“李叔，走了。”
李叔：“下次再来哈！”
他们之所以会来光顾这家小店，是因为曾经，他们在车祸路口救下过李叔，将他送回这家粥店，才知道李叔孤身一人在这家粥店打拼，他们来这喝粥，算是间接接济李叔。
“汀沈，是回店里还是去哪儿？”於岩问。
陆汀沈双插进衣兜，”回家睡觉。”
潘贺有些奇怪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早？”
“回家了。”陆汀沈走在前头，留下后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楚雁回来后的这几天都没跟楚父说过话，俩人的关系就这样僵着。
除夕夜，万家灯火齐闪烁。楚家三口人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吃年夜饭，等饭吃完，楚父掏出两个大红包，看起来貌似有些鼓。
“雀儿，新年快乐。”他将其中一个递给楚雀儿，她弯眉，展露出笑颜，谢道：“谢谢爸。也祝爸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他拉下脸皮，将馀下的一个红包给楚雁，”臭小子，拿着。”
楚雁身上还存有傲气，他对手接过，撇了撇嘴，“爸，新年快乐。”
说完，他便别开脸。
父子就此算是揭过那次不愉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