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瑾随着男人的声音, 思?绪渐渐拉远——
李容瑾的眼睛就是十五岁那年宫中失火导致的,皇后宫殿坍塌, 她与母后被困其中, 母后为救她被压在房梁之下, 硬生生掩埋在大火中……
她哭啊,哭啊。
公主的手指都被火舌燎伤,她依旧拼命的扒着房梁试图将它搬走。
她的母后还在里?面?, 可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搬不走这巨大的房梁,地下掉着的是母后昔日带着的翡翠镯子。
是父皇送与她的定情信物,她很是宝贝,但父皇来她宫殿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今日这无名?大火直接让她葬送了性命。
李容瑾是被皇兄李淮救出去的。
出去后她的眼睛就已经睁不开,太医为她看过后也是摇摇头说:“殿下这眼睛怕是……很难再好了。”
被大火熏伤眼睛又目睹母后被大火吞噬,年幼的李容瑾心中受到双重创伤,她变的性情古怪,经常在寝宫将所有东西?都摔碎。
她在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而不是母后。
李淮说服父皇将她送去苏州养伤,他抱着年幼的妹妹,温声安慰她:“别怕,哪怕是千山万水,皇兄也一定将那药给你?寻回,把你?眼睛治好。”
“皇兄……”李容瑾眼眶湿润,抱着他的腰身,哽咽道,“我想母后了。”
她看不到李淮脸上的情绪,但能感觉到对方?明显将她抱的更?紧,他说:“我也想。”
李容瑾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低声抽噎。
李淮摸摸她的头说:“别怕,今后皇兄保护你?,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当时的李淮虽贵为太子,但先帝早有废太子立贵妃之子四皇子为太子的打算。
只是因为忌惮先皇后母族而不敢将此事做的明显。
如今两位幼子早已在宫中失去皇后庇佑,没?有倚仗的他们就是路边来了一只老鼠都能啐他们一口。
苏州是皇后的故乡,李淮将李容瑾送到外?公的一处别院静养,让她暂时离开了皇室间的腥风血雨。
那时候的苏州并不是很热,就像现在这般,阳光温暖,清风徐徐。
太子之势将去,陛下有意打压苏州萧家,外?公在朝中也是水深火热。
李容瑾低下头,如今她这幅样子就是皇兄身上的累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父皇打压。
天色渐暗,丫鬟已经被她赶走,李容瑾身边没?有一人,她看不到路自己?凭着感觉四处摸索,稍有不慎就会被碰到头,亦或者是跌倒在地上。
她的衣裙都被泥土染成土褐色,哪还有昔日公主光鲜亮丽的一面?,她坐在地上,感受着手上摔破皮的刺痛。
她这次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有脚步声响起?,自从?她眼睛看不到东西?后,其他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以为是某个丫鬟,蹙眉厉声道:“谁允许你?过来的!”
回应李容瑾的不是什?么丫鬟的声音,而是清冷的少年声:“我瞧姑娘摔倒了,便想问问姑娘,需不需要帮助。”
小?姑娘听后像是被触碰到什?么逆鳞,她强忍着扭到脚的不适从地上爬起来:“不需要,你?们这些?人都是虚情假意,没安好心。”
她说话时身形都不稳的在摇晃。
少年裴烬看着眼前的小?刺猬,低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早就观察这间院子的姑娘许久,听说是二叔公家的外?甥女,当朝公主,只是脾气古怪,二叔公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心生好奇,便偷偷来看过几眼。
结果,这哪是什?么脾气古怪,分明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刺猬。
裴烬问她:“你?不怕疼吗?还要把丫鬟赶走。”
李容瑾回怼:“你这人好生奇怪,我赶走我的丫鬟,疼不疼的,关你?什?么事。”
她满身防备,将自己?坚硬的外?壳对准所有人,悄悄藏起?自己?柔软的肚皮,她不信任任何?人。
突然她闻到一股甜甜的松子清香,那是她第一次闻到这种奇怪的味道,有些?好闻,想吃一口。
“这是什?么?”李容瑾问。
“松子糖,送你?一袋。”
裴烬将一小?袋松子糖放进李容瑾手中:“我娘说,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糖就什?么都不苦了,可惜现在只剩下松子糖了。”
李容瑾问:“那你?娘亲呢?”
裴烬道:“成为了天上的星星吧。”
原来他也没?有娘亲了……
他这似曾相识的经历让李容瑾心中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难免情不自禁喃喃道:“我的母后也成为了天上的星星……我很想她,可惜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太医说,她的眼睛很难再好,或许就要做一辈子盲人。
裴烬看着小?姑娘眼角落下的清泪,他轻轻替她抹去,轻声道:“我替殿下看,我可以成为您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同她说。
旁的人只会嫌弃她这个瞎子成为皇兄的累赘,恨不得她去死,哪会在意她关心她。
李容瑾喉咙哽咽,心道这个少年真是好生奇怪,但又不由自主好奇,如果母后真的变成星星,那该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能替我看看,我的母后在天上过的怎么样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裴烬的心头,李容瑾握紧自己?的衣摆,哪怕她的双眼受伤,裴烬每每想起?李容瑾那这种无助又充满希冀的眼神,都会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