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宁舒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高情商的说法是她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如果一个帅哥说他长得一般，一般人会觉得他是在自谦，可能还会跟着附和两句。但周宁舒不是，她在看了周致真那个“我真就一般般”之后脑子里飘过的只有：果然，毕竟一般自认为帅的都会往油腻发展。
也可以认为是夸奖，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当然，由於发消息需要打字，打字需要输入，短暂的大脑运作后她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转而换了一句看似很正常实则也很正常但放在该语境下听起来十分奇怪的话。
静静：你还是需要自信点儿啊！
周宁舒发完就后悔了。她觉得她的打字速度还是太快了，不能很好地匹配她灵活而跳跃的思维——但凡她再多想两秒钟，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按下“发送”！
没有迅速撤回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秒回了。
撤回这种对方已经看到的消息不是更显得欲盖弥彰了吗？万一他觉得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不刚刚好掩饰了她的尴尬无措了吗？
但是并没有。对方表达了他的疑惑和不解，也掐死了她撤回的后路。
feather：？？
是啊！她也想扣问号啊！
什么叫“还”，什么叫需要，什么叫“自信点儿”？人家说什么了吗？人家只是自谦了一下，再说了非得长得帅才能自信吗？长得一般长得丑不行吗？说自己长得一般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能和自不自信扯上关系啊！
周宁舒觉得她的手指在窄小的手机屏幕上无处安放。
对方有疑问，她应该回答，然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愚蠢和没有分寸。
feather：嗯对，自信是好事
天哪！什么叫驴头不对马嘴的发言，这就是啊！
周宁舒觉得对方可能只是觉得不对劲，但并没有深层次领会到不对劲的原因所在，只是单看字面意思觉得说得也对，随便附和她一句。
她此时应该迅速转换话题。
静静：嗯嗯
静静：反正你真的很棒啦
静静：说起来你参见你们院迎新吗？
周宁舒都佩服她自己这优秀的承上启下转移话题能力，虽然略为生硬，好吧非常生硬，但她掌握了转移话题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能，那就是抛出问题，只要从问题转化到新的话题上，一切都迎刃而解。
再说，这个话题周宁舒还是挺有的说的。
周致真远远没想她这么多。
他确实是觉得那句“你需要自信点儿啊”有点奇怪，但他的关注重点更在於：他难道过度自谦让周宁舒觉得他不自信了吗？
不要啊！自信这个优良品质他可不想丢掉。
周致真重新审视自己，他算是人群中好看的，但也远远没那么好看，他平常对这些向来不在意，只是说得过去干净整洁就行了，但是现在他还真的挺关心这个问题的——她觉得他是属於哪一层级的呢？是开始的有着一丝丝调侃意味的“帅哥”，还是一般般，那为什么要涉及到自信呢？
他发现他很在意周宁舒的想法。
遇到问题就要大胆提出以便沟通。
但那应该不是直接在聊天框上输入两个问号。
周致真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说问号的攻击性——他并没有在意，反倒还发的更频繁了。毕竟是发给兄弟，嘲讽嘛攻击性嘛，那难道不是他本来想表达的意思吗？
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是，他们还远远没有达到这样亲密的关系。
周致真迅速补救：嗯对，自信是好事。
很尴尬的回覆，但他真的努力过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致真心情忐忑，不过好在结果很不错，周宁舒并没有很在意这个话题。
她转到了新学期的迎新上。
每年的新生迎新都会有大量的志愿者，自愿优先，在报到那两天负责新生的填表登机，以及带新生找宿舍带路等工作。虽然很累，但也是一个结识优秀学弟学妹的大好机会。
周致真从来不参加。
一方面是每年迎新人数都溢出，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懒还怕热，所以他能逃则逃。
好吧，归根到底就是他懒。
feather：那个不是开学前才报名吗？
feather：你们学院报名早吗？我们都是到了八月下旬才开始填志愿者表格
静静：我们院也还没报名，不过我肯定是要去的
静静：我报了今年新生的班代，已经选上了，所以我还要提前几天去负责一下准备工作
班代是一个很多高校都有的可能不同名的项目，是针对刚入学新生没有班委无法正常开展工作的问题的一种处理方式——选取一位学长或学姐代为管理。主要工作就是在分班名单公布后，负责建立班级群，以及在选出班委前负责转发通知，收材料等活动。工作时长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在刚开学时忙碌程度达到巅峰。
feather：哇这样
feather：那你是要提前返校吗？
静静：对，不过也不会提早太多，最多也就一个礼拜，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了
静静：不过还好，也能找我室友玩，不算无聊
周宁舒宿舍四个人，薛佳悦就是北京姑娘，虽说她暑假有游玩计划，不过周宁舒已经确认过了，她在八月中之后就一直常驻北京了。
feather：哈哈哈你说巧不巧，我也提前返校呢
feather：我九月初有比赛，队友建议我们提前去学校进入一下准备状态
实不相瞒，他也是刚决定提前返校。
九月初的比赛是着名的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大赛，含金量很足，确实需要认真准备，但这跟提前返校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又不是在家就不能学习了。
特别是周致真的队友其实就是同宿舍的三个人。一个宿舍四个人，一个人在大一的时候由数学系转入计算机系，随即换宿舍，但那一届虽然有人转入数院，但人数不足以覆盖掉转出人数，所以他们寝室也没搬新同学，还是他们三个。刚好看到比赛，就报名了。
但是他们没说过提前去学校。
数学建模虽然队员有三位，内容也有三部分，但是并不能严格地按照内容来划分指定队员“专门做什么”，做的好的队伍里一般三个人建模代码论文都会些。
周致真虽然学的数学专业，报的数学大类，但在大一的大类分流中他选择的专业是“应用数学”而不是“数学”，随着近年来计算机信息行业的火爆，各大高校的培养计划纷纷跟进时代潮流进行了改造，其中就包括新添加的很多计算机课程，与此同时原先的数学专业课也一门没少——这就是被数院骂了又骂的新一代培养计划。
周致真所在的21级是第一代受害者。
不过好在由於这个课巨多的培养计划以及闲暇时的课外学习，他确实是什么都会点。再加上宿舍的一位同学高中是搞信息竞赛的——虽然止步省一所以对高考无甚作用，但好歹能有点底子。所以他们的压力更多是在模型的学习。至於配合合作，开个线上会议也能讨论个七七八八。
至於提早到校，周致真想到了宿舍那两位好兄弟对此的评价——有病才来。
嗯，他现在就是有病。他面不改色地打字。
feather：我九月初参加国赛
feather：就数学建模那个
feather：你几号去啊，说不定咱们还就在一天呢
你几号去我就几号去，嗯，也可以比那一天再早一天。
静静：我的天！！！那太巧了吧！
静静：我知道国赛，本来想报来着但还是觉得自己实力有限，而且我还当班代就没报
静静：不过听说数院还有很多理工科院系都还挺鼓励的
周宁舒很震惊，她告诉周致真她返校日期，然后收到了一个比她早一点的返校日期。
不得不说，巧的让人怀疑这不仅仅是天意。
周宁舒不是傻子，她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她不能如此被动。
静静：那真是太巧了！
静静：我本来还以为生日会在家里过，没想到还是在学校
静静：开始还担心学校人少，不过现在看来提前返校的人很多嘛
所以快点问我生日是哪天。
至少从他知道他俩的返校日期接近还愿意跟她讲来看，他肯定不讨厌她！
那应该会告诉她的吧？
周宁舒暗搓搓地期待，只要他问了她的生日，她就能光明正大反问他的了。如果不问也很正常，她就淡定自若地揭过这个话题再问他的，反正就是一个引出下文的作用。
嗯，她就是想知道一下他的生日嘛，很正常。
feather：哇我说你干嘛大一暑假才考驾照
feather：所以你生日是哪天？
笨蛋！竟然才反应过来她考驾照的原因是因为年龄不够！
不过没关系，她原谅他了。
静静：年龄不够啊！
静静：8月23
静静：还不知道你的呢！每次老是暑假过生日还怪没意思的
状似无意，直奔主题。周宁舒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
feather：我的早都过了
feather：我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三月三十一号
feather：哇，处女座的第一天
没想到他还知道星座。周宁舒飞快地想三月底是什么星座，果不其然没想到，飞快地上百度查了一下，是白羊。
静静：哈哈是的，不过我不是典型的处女座
静静：我一点强迫症都没有
静静：你是白羊啊，哈哈还是愚人节前一天
feather：是啊，幸好不是愚人节
feather：你竟然知道！
feather：我还是专门查了才知道处女座是啥时候呢
好家夥，原来大家都差不多，都有着贫瘠的星座知识储备。
周宁舒重覆念叨了几遍这个日期，三月三十一号，甚至顺手截了个图。
如果问周宁舒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截图，她其实也不知道，但是她会回答：我想问就问想截就截。
她不知道的是，远隔千里外的四川，周致真做了个和她一样的动作：他也截了个图。
周致真是没过生日的习惯的，因为他觉得生日互送礼物太麻烦。同时为了避免别人送他礼物，他一般会对这个问题反覆搪塞，以“已经过了啊”“还早呢”等诸多借口逃避回答。
不过这次他挺想说的，甚至还有些期待。
想知道我的生日吗？真好，我也恰好想知道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