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饰伞

耳饰伞

明瞳微微蹙眉,看这油腻男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也知道这宴会上的人她大概招罪不起,於是只是匆匆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就打算扭头走人。

结果油腻男不依不饶,拉住明瞳的手腕不让她走。

“谁说我不喝酒的?”

明瞳试图挣脱,但是油腻男膘肥体壮,手劲不小,明瞳挣不开,只好假笑着客套。

“好的先生,您要喝酒吗?我们这里有香槟酒和红酒,您要喝哪种呢?”

油腻男色眯眯的从盘子上拿走一杯红酒,总算是松开了明瞳。

明瞳正要松一口气,结果那油腻男却突然擡手,把红酒尽数一滴不剩的,泼在明瞳胸口。

潮湿冰凉的感觉瞬间浸透明瞳胸口的肌肤,明瞳的假笑彻底维持不住,脸色阴沈下来。

这是路支齐的生日宴,明瞳不愿把事情闹大闹难看,所以虽然酒已经泼在身上,但是明瞳依然牢牢握住手里的托盘,没让上面的酒杯因明瞳控制不住躲闪的动作,而滑落打碎。

有其他迎宾迎上来,一边帮明瞳拿走托盘,给她递了纸巾,一边又要笑意盈盈的向油腻男道歉。

明瞳用纸巾捂住胸口,模样颇有几分狼狈,那油腻男却得意的看着他,姿态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明瞳纵使情绪再稳定,也没办法对这种人心平气和,冷着脸色转身想去更衣室换掉衣服,一扭头,却看见一身粉色礼服的冯黛若就站在不远处。

明瞳入眼的,首先是她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粒粒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香肩雪颈,像是一个小公主。

而明瞳的焕肤丹已经失效,和冯黛若比起来,似乎就暗淡许多,像是一颗廉价的人造珍珠。

尤其是明瞳此情此景下的狼狈,她有些恍惚,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格格不入,有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她真的要见路支齐吗?

或者说,她真的要在这个宴会上,去见路支齐吗?

明瞳看冯黛若似乎对她有些於心不忍,似乎想要帮助她些什么。

明瞳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甚至有些难看的笑容,对冯黛若点点头,感谢她的於心不忍。

但明瞳没有停留的离开了这里,她又怕见到路支齐,又怕冯黛若真的在此刻跑过来帮助她。

情敌的怜悯,那或许才是她最大的失败。

这边明瞳前脚离开,那边萧临后脚摇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走来看热闹。

见油腻男笑的一脸丑陋,正对着冯黛若客气的搭讪。

“哟,是冯总的千金,冯大小姐,哈哈哈哈,有冯大小姐这样的美人镇场,刚才那个不过是一碟小菜,是我有眼无珠了哈哈哈哈……”

作为一个中年大叔,油腻男对冯黛若这样的“夸赞”,实在算不上真诚。

萧临知道圈子里有些人玩的很花很乱,但是倒是没想到,这油腻男在路支齐的生日宴上,也敢这么大放阙词。

他几步走过去,拉走了冯黛若,毕竟油腻男这种档次,萧临就是无视他,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刚才冒犯你了吗?”

怎么说也是同学,路支齐的场子也算他半个场子,同学受欺负,萧临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冯黛若摇头:“我怎么也是冯家的人,他再怎样也要客客气气的,倒是有个同学,刚才……”

“萧临。”

一道冷淡干净的声音打断了冯黛若。

路支齐也没关心是谁在跟萧临聊天,又在聊些什么,他推着萧临就进了一个小房间。

萧临懵:“你干嘛,我和冯同学还有话要说……”

路支齐把五个未接来电的飞鸽聊天界面摊在萧临面前,让他拨过去。

萧临更懵:“这谁啊敢给你打这么多骚扰电话?你有手有脚有什么事自己打电话说啊,干嘛让我来?”

路支齐睨着萧临,又是那副高贵不可侵犯,皇帝号令不可忤逆的嘴脸,萧临妥协,拨通电话。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萧临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但好在他心理素质强大,故作熟稔的发问。

“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瞳还在窗口吹风,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那边迎宾的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弄错了顶班对象,因为知道明瞳受了委屈,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承诺愿意同样支付工资给她。

明瞳跟有抽烟习惯的迎宾女生借了只烟,抽了一口只感觉辣,辣的她眼睛发酸发热。

这时萧临突然打电话过来,她想着以后也许还有会麻烦到萧临帮忙的地方,所以没有拒接。

清了清嗓子,才道:“刚才想找你要一张路支齐生日宴的邀请函,不过现在我已经进来了,所以就不需要了。”

“打扰了,谢谢你。”

明瞳的声音难掩暗哑沈闷,萧临不熟悉明瞳或许还听不出什么,但路支齐却瞬间感觉到明瞳极力掩饰的哭腔。

路支齐一脸严肃的无声对着萧临比口型:问她现在在哪。

萧临还搞不清对面接电话这人是谁呢,见路支齐这副狗狗索索的样子,颇为新奇。

“你现在在哪?”

明瞳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什么,她似叹的吐出那口烟圈,最后摁灭了还剩大半截的香烟。

“我在吹风,你不用管我,我先挂了。”

说完,明瞳就挂断了电话。

……

这场生日宴整体并未出现什么大差错,除了油腻男在明瞳离开后,又捡了几个迎宾出言调戏丶骚扰,迎宾客气的敷衍过去,勉强算得上无伤大雅。

只是到了宴会的后半段,生日宴的主人公却突然不知所踪。

而不知所踪的路支齐,现在正在每一个可以吹到风的地方,寻找明瞳的身影。

最后在消防通道口,找到撑着窗台望向窗外的明瞳。

她穿着金纱墨纹吊带礼裙,看起来又性感又冷清,面对着已经入夜后,逐渐被云层拨开的亿万繁星,浓密微卷的长发被风拂过,看似有形,却又抓不住。

这背影当真孤独。

路支齐感觉,此时的明瞳,身上有种又热烈又疏离的气质。

当她不望向他时,他便感觉他们二人之间似有一层隔膜,让他不敢伸手触碰,唯恐触到那层壁。

直到明瞳估摸着宴会大概已经散场,转身想要离去,才看见隐匿在黑暗里,一个穿着西装的高挑男子。

明瞳看不清他的面容,直到向前跨出一步,应急通道的感应灯亮起,明瞳的眼里才终於充满了路支齐。

她有些惊讶,但低落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挑不起明媚的快乐,於是只能温和笑着。

“是萧临告诉你我在这儿吗?”

她并不好奇萧临是怎么猜到她在消防通道的,又或许路支齐出现在这里遇见她只是一场偶然。

她这样说只不过是随口寒暄。

明瞳说完就拎起身边放着的袋子,也不等路支齐回应,便将袋子递给他。

“生日快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明瞳总是担心路支齐不肯收下她的东西,亦如当初那差点四散在风中的纸屑,道满三千字洋洋洒洒独属於她一人的漫长暗恋,最后化为无人阅读,分类后丢掉的干垃圾。

所以明瞳颇为强势的把东西塞在路支齐手里。

“这是我精心准备已久的,不管怎样,就算你不拆开,也起码把它放在你的房间里。”

“我知道你住大别墅,肯定不会连放个礼物的地方都没有,对吧。”

路支齐穿着一身严严实实的西装,都能感觉到秋风徐徐带来的凉意,明瞳的吊带裙却露出大片肌肤。

路支齐皱眉,没察觉明瞳似是开玩笑的口吻下,暗藏的一些失落。

他顺手把礼物袋子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明瞳身上。

“怎么穿这么少?”

明瞳顿住,收回望向袋子的视线,看着路支齐打趣。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那些千金小姐都穿的很少,路少爷有没有一一关心过她们?”

路支齐想都没想,他为什么要关心她们?

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那他又为什么会关心明瞳呢?

路支齐哑口无言,瞪了明瞳一眼。

明瞳全当他在抛媚眼。

“我的裙子好看吗?我特意去商场里挑的礼服,花了我好多钱。等我买好衣服做好造型,我还以为我会迟到呢,结果我真的迟到了。”

“你生气吗?”明瞳试探的问。

路支齐当然生气,但嘴上还要逞强。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会生气的人?”

明瞳“哦”了一声:“那就是不生气。”

路支齐眯了眯眼,突然问明瞳:“你抽烟了?”他闻到了一股烟味。

明瞳否认:“怎么会,应该是别人抽的。”

路支齐哼了一声,没戳穿她。

自己都在这儿站老半天了,他怎么没看见有什么别人?

实际上路支齐还是开心的,本来他还以为明瞳不会来了,但是她不仅来了,还特意准备了礼物买了礼服做了造型。

他能感觉到明瞳的用心。

但明瞳却觉得,自己在商场买的礼服,大概是比不得宴会上其他小姐特意定制的高级礼服吧。

诸如冯黛若颈间的珠宝,也是她根本负担不起的奢侈。

还好,她连宴会都进不去,也就没机会献丑了。

路支齐对明瞳的这些想法一无所知,他拎起袋子,掸去底部的浮灰,然后用另一只手拉起明瞳。

“走吧,宴会应该结束了,我带你去吃晚饭。”

明瞳手指微微僵住,她能感觉到路支齐掌心细腻轻柔,指节骨骼分明。

这双手应该很好握吧。

明瞳似乎被蛊惑一般,指尖微颤,最后却只是克制的维持着放松的姿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