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
“姐, 你怎么样?”
秋水漪拉着秋涟莹仔细打量。
“我没事。”秋涟莹对她轻轻摇头,“方才实在气不过,扔了两个杯子。”
又对门外的碧婉道:“你去将茶钱结了, 该赔偿的赔偿。”
碧婉矮身行礼, “是, 姑娘。”
“那剩下的,还见吗?”秋水漪问。
“见。”秋涟莹咬牙,“怎么不见?”
“好吧。”
秋水漪叹了声气, 方要开口,秋涟莹双手放在她背上,推着她往外走。
“你和王爷不常见, 不必陪我, 见完了人, 我自去寻你。”
“诶?”
秋水漪来不及阻止,秋涟莹便将她推到了沈遇朝面前。
沈遇朝略一扬眉, 温声而笑,“多谢。”
随后牵住秋水漪的手, 带着她到了隔壁。
进了屋, 沈遇朝拉着秋水漪往榻上走。
脑子里警铃大响, 秋水漪止了步, 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嗓音危险, “你做什么?”
“许久未见, 你不想我?”
沈遇朝回身, 漆黑眸子清亮如水。
秋水漪别开眼, 唇瓣微动,“不过几日而已, 哪有这么夸张?”
“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不见。”沈遇朝俯身,几乎与她额头相触,一双眼盯着她不放,“如隔三秋。”
“王爷何时这么会说话了?”
秋水漪哼一声,松开他的手,率先坐在榻上。
沈遇朝闷笑一声,在她身侧落座。两息之后,骤然握住秋水漪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稳稳抱在怀里。
“哎!”
秋水漪惊呼一声,身后一个带着温热与暖香的胸膛靠了上来。
她欲挣扎,肩膀一沈。是沈遇朝将下巴放了上来。
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回响,“别动,让我抱抱。”
秋水漪脸一红,轻抿了唇,一动不动,任他抱着。
半晌,感觉到他越来越过分,秋水漪红着脸掰开腰上的手,从他怀里离开,“抱什么抱,热死了。”
沈遇朝轻笑,拉过她的手,拿在手里轻轻揉搓。
秋水漪怕热,被他捏了这么一会儿,手心便冒了汗。
正想收回手,却被沈遇朝一把抓住。
秋水漪看过去时,只见他垂着眸,手里捏着一张帕子,细细替她擦着汗。
眼一柔,她弯唇笑了下,缓缓向沈遇朝靠近,将头放在他肩上,无声感受着他的存在。
……
日头快落了,秋涟莹终於来敲了门。
“结束了?”
秋水漪问她。
秋涟莹点头,眉间含着疲惫,“我们回去吧。”顿了顿,她往里看了眼,“王爷呢?”
“他有事先离开了。”
秋涟莹没多问什么事,挽着秋水漪和她一道下楼,心累道:“这下应当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吧。”
这可不一定。
秋水漪心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准这样的事多着呢。
她没多说,笑了两下,与秋涟莹坐上马车回了府。
回府后,姐妹两人本想去看望梅氏,但秋涟莹今日应付的人多,此时疲倦不已,便先回了房。
秋水漪只好独自一人前往正房。
刚绕过假山,迎面走来一人,险些与她撞上。
及时止了步,秋水漪拍着胸口,没好气道:“哥,你吓死我了。”
秋进白亦是一脸的惊魂未定,他上前拉着秋水漪,担忧道:“没撞上吧?”
秋水漪摇头。
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问:“你魂不守舍的做什么呢?”
“没丶没什么。”秋进白尬笑着挠着后脑勺。
“该不会……”秋水漪眯着眼,细细打量他。
秋进白屏住呼吸,“该丶该不会什么?”
“你该不会又和杨大人起争执了吧?
杨大人乃是金科状元,和秋进白一道入了翰林院,自她从江南回来后,时不时能听见从秋进白书房传来的骂声。
据宋林所说,两人极不对付,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常有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秋进白脸上露出极为覆杂的表情。见秋水漪还盯着他,忙道:“可不是,杨轻舟那人古板又迂腐,和他共事,我起码要折十年寿。”
说完,似是想起了某事,秋进白表情一僵,显得极为怪异。
秋水漪倒是没注意。作为一个好妹妹,自然是站在兄长这一边的。
她义愤填膺地和秋进白吐槽了杨轻舟整整一刻钟。
因太过投入,下意识忽略了秋进白越来越僵硬的脸。
天色渐暗,秋水漪住了口,拍了拍秋进白的肩膀,满怀信心。“哥,别灰心。照我方才那样骂,下次你一定能吵过杨大人。”
秋进白哭丧着一张脸,“妹,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秋水漪笑盈盈道:“我还要去看望娘,先走一步啦。”
不等秋进白作出反应,她已经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远了。
“姑娘,世子看着好像都要哭了。”
信柳往后瞥了一眼。
“哭才好呢。”秋水漪哼了一声,“他在翰林院和杨大人作对,一朝得知心上人竟然是死对头的宝贝妹妹,可不得哭一场?”
信柳噗嗤一笑,“世子和杨大人可真有意思。”
死对头变大舅子,可不有意思吗?
秋水漪笑了笑,“好了,让他自己琢磨去吧,先去见娘。”
信柳点头,快步跟上。
正房灯火通明,秋水漪还未走到门前,便有丫鬟向里头通传。
“漪儿来了,快来娘这儿。”
梅氏迎了出来,笑着对秋水漪招手。往她后头一看,顿时“咦”了一声,“你姐姐呢?”
“姐姐累了,先行回去歇息。”
挽上梅氏的手,秋水漪往里看了眼,“爹还没回来?”
“好啊,原来不是来找我,是来找你爹的。”梅氏佯装不悦。
“爹娘我都找。”
秋水漪挽紧了她的手,一脸乖顺讨巧。
“你啊,一碗水端得可真平。”梅氏捏了下她的鼻子。
“一边是爹,一边是娘,当然得端平了。”秋水漪笑意盈盈。
“什么端平?”
正说着话,云安侯从外头进来。
梅氏道:“说你这闺女可真贴心。”
“夫人为我生的女儿,自然随了夫人的贴心。”
云安侯笑着朝母女二人走来。
秋水漪松开梅氏的手,肩膀抖了抖,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梅氏嗔了丈夫一眼,“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呢。”
云安侯笑了笑,握住妻子的手。
眼见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多馀的人了,秋水漪立马道:“爹,王爷让我将一样东西交给您。”
云安侯一顿。
秋水漪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将它交到云安侯手中,“对了,王爷说三日后是老王爷的忌辰,想带我去祭拜他。”
垂眸望着掌心里的玉佩,云安侯眼里泛着异样的光,等秋水漪再想探查时,已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将玉佩收好,云安侯道:“你迟早要嫁入端肃王府,早些去看看也好。不过……”
话音一转,他吹胡子瞪眼,“你告诉那小子,婚期最早只能是明年开春,没有商量的馀地。”
面上微烫,秋水漪咳了一声,“好。”
摸了摸鼻子,她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就在这儿与我和你爹一道用膳吧。”
“去吧。”
梅氏与云安侯同时出声。
意识到对方说的什么,梅氏柳眉一竖。
不等她开口,云安侯立即道:“顺道去外院,将牧公子唤来。”
“诶。”秋水漪应了声,转身走得飞快。
“要叫人遣个小厮就罢了,为何偏要让漪儿去?她和莹儿在外头逛了一天,指不定如何累呢,你这当爹的也不知道体谅体谅。”
梅氏揪着云安侯大臂上的软肉。
“诶,轻点轻点,疼疼疼。”云安侯龇牙咧嘴。
梅氏瞪着他,手上力道加重。
拉扯间,云安侯袖中玉佩露了半截出来,梅氏晃眼过去,起先没多想,隔了稍许,眸光骤然怔住。
云安侯揽着她往里,柔声道:“为夫还有事,你先用膳,不必等我。”
梅氏楞楞点头。
……
牧元锡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云安侯的书房。
门口无人,他正要敲门,里头适时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
微顿之后,牧元锡推门而入。
云安侯背对着他站在屋中,听见动静转过身来,朝他张手。
手中躺着一物,是他多次向沈遇朝讨要,却没能拿回的东西。
“王爷让我物归原主。”
牧元锡眼中一喜,取回那块玉佩,动作间可见珍视。
看了他两息,云安侯笑道:“三日后是先端肃王的忌辰,王爷要带漪儿去祭拜。”
前任端肃王的名声牧元锡也听过,对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亦是十足向往,只是不知,侯爷为何与他谈起此事?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云安侯道:“秋家祖上与沈家先祖有几分渊源,我年轻时也曾与王爷共事,两家到底是有情分在的。既是王爷忌辰,你也带着莹儿一道去吧。”
牧元锡不解。
若是单纯祭拜便罢了,但秋水漪明显是去见未来公公,他和秋涟莹去算是怎么回事?
云安侯却已不再多谈,摆了摆手,“好了,天色不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牧元锡顿了顿,低声道:“是。”
……
三日的功夫转瞬即逝。
侯府几位主子一大早便起身了。
收拾妥当后,刚出府门,便见沈遇朝早已骑马候着了。
晨光微熹。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熹光为他镀了一层光,柔和了面色。
“等很久了?”
秋水漪站在马下问他。
“没有。”沈遇朝轻笑摇头,“快上车吧。”
秋水漪回了他一个笑,而后与秋涟莹一道上了马车。
牧元锡翻身上马,注意到沈遇朝的视线,对他轻点了下头。
沈遇朝颔首。
哒哒马蹄声凑近,左溢低声道:“王爷,那位出发了。”
沈遇朝扬了下马鞭,“回覆胡公公,他的事,本王允了。”
马蹄高高扬起,踏着熹光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