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怔怔的,忍不住伸手,指尖轻抚唐三藏的眉心。
只觉得不该,只觉得这里仿佛不该是因为烦愁而生出的淡淡“川”字,而该是一点干净明媚的朱红。
“别皱眉。”
敖烈轻轻的揉了揉,揉散对方眉心的烦忧,说:“涂完药,我就带你走。”
要是真能走就好了。
走出三千世界,走进滚滚红尘。
可偏偏,他就是绑死了,可偏偏,他就是走不掉。
唐三藏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少年,任他给自己涂药,泪珠从眼角,滑到了鬓角。
敖烈一顿:“很疼吗?”
唐三藏摇头。
敖烈说:“不疼才是骗人,疼你就喊出来。”指腹轻轻拭去他的泪珠,又说:“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这么干干净净的人。
他不允许他身上,有一点儿玷污。
10.
虾兵蟹将在岸上等候多时。
等敖烈一上岸,就差不多该走了,可白子岑看到唐三藏披着敖烈的衣服,头靠在敖烈肩膀,被敖烈抱着出水的姿态,还是有一点儿吃惊。
但两人的表情,都干净坦然。
敖烈把唐三藏交还给猪八戒,目光一扫,说:“你们一路都是步行,连匹马都没有吗?”
刚刚上药时,他有注意到,长途跋涉,唐三藏的脚都被磨出了血泡。
猪八戒说:“有,跑了。”
敖烈蹙眉。
唐三藏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说:“你送给我的,我就要。”
白子岑意外,圣僧这是在撒娇?!
敖烈没说话,招手命部下取出几颗璀璨明珠,腾云一溜烟去了,约摸一盏茶功夫,又回来。
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
敖烈问:“这匹怎么样?”
唐三藏说:“喜欢。”
敖烈就抓着他的衣袖,拉起他的手,把缰绳放到了他手里。
“我该走了。”敖烈说。
唐三藏垂眸,攥紧了缰绳,说:“去吧。”
敖烈说:“西天路远,你往后,珍重。”
唐三藏说:“你也……珍重。”
敖烈转身离开。
“敖烈!”
唐三藏又突然唤他,挣扎着站起来,说:“我想给这匹小马取一个名字!叫……就叫‘小红’,你说好不好?”
敖烈脚步一顿。
莫名其妙的,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弯起嘴角,背对唐三藏道:“很好啊,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好。”
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好。
这是曾经的敖烈,最想对金蝉说的一句话,金色蝴蝶在腕间飞舞。
此生不见。
11.
孙悟空,终于回来了。
12.
孙悟空回来这天。
秋阳如血,将整座天空都映成一片赤红,飒飒秋风里,到处充斥着血腥。
唐三藏那匹叫“小红”的马,任唐三藏怎么哄,都埋着头原地踏步,不肯再往前。
都说动物是有灵性的。
一行人停滞在山里,白子岑望着烧着了般的天空,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还不到傍晚,天色突然暗得像是墨染。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
紧接着,电闪雷鸣,慌慌下起了暴雨。
生前死后九百年,白子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闪电把山峰都劈裂了,几个人就看着那块断裂的巨石嗖然坠落,雨点打在身上,生疼,风吹得人站都站不住。
猪八戒摇摇晃晃地说:“整个天河倒灌下来,也不过如此吧!”
白子岑抓着猪八戒才能站稳,说:“这得找个地方避一避呀。”
几个人怕有山洪,不敢往低处走,就沿着山脊往上,冒雨走了大概有两柱香,见有一座破庙,就暂躲了进去。
庙前的牌匾已经被人踩断,一半埋进了土里,不知道是什么庙。
进去,庙里门窗也已腐朽,凳子东倒西歪,供桌被人砸碎,到处是灰尘蛛网,殿中一尊神像也被人推到,盖着厚厚的一层灰,根本看不清模样。
这时,距黑水河一难也才两日。
神仙的金疮药比凡人还是强上不少,才短短两日,白子岑和唐三藏身上的伤就好了个七八,外表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伤了元气,还有些虚弱。把湿衣服架火上烤了,唐三藏就偎在小红身边睡下了,他对这匹马,比对白龙马照顾,时常抚摸依偎。
猪八戒一贯能躺着就不坐着,也早早在供桌一侧寻了个地方歇下。
沙悟净围着破庙挖了一圈,也不知道挖到碎片没有,子夜时分才提着半月铲满身污泥的回来。
“你还没睡?”
“睡不着。”
白子岑坐在一张蒲团上,听着外面的雷声,闪电把他的脸庞映的有些苍白。他在想,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