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见南山 作品

x-星光试验基地

x-星光试验基地

朱琳在听到计划可以提前后,整个人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奔到韩适那里见证这个光荣的时刻,便毫无戒心地把蒋芋父母的住址转告给了彭海。

本来这件事只被她当作不起眼的小插曲抛掷脑后,可是后来她知晓了蒋芋联系不上家里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难以言喻的内疚感让她很想当面问问彭海,结果彭海竟然破天荒地不在实验室,她拿着彭海给的钥匙试探性推开他家的门。

彭海居然正在窝在沙发上,衣衫不整,轻握着玻璃酒杯,里面盛满了红酒,听到响动,他懒洋洋转身,对朱琳又是一笑,接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朱琳一走进就闻到浓烈的酒精味,她眉头紧皱,刚想开口问话,整个人忽地被拉了过去。

“老师,我想问……”朱琳话说到一半,彭海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别说话。”

霸道用力的吻狠狠在她脸上肆虐,彭海今日有些不一样,这是他唯一一次顾及了她的感受,对照先前几次的男欢女爱,朱琳有些落寞地发觉彭海更像是单纯的发泄。

……

事后,彭海点了根烟,坐在她旁边吞云吐雾。

朱琳不喜烟味,微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彭海瞥了她一眼,否认道:“没有。”

“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今天心情不错。”朱琳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抽掉他手里的烟摁灭仍在地上。

彭海保持着抽烟的动作不变,甚至都不看她一眼,只半阖眼道:“你该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朱琳声音忽然拔高问。他们方才还在云雨,这会儿他却翻脸不认人?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却不言语,又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他的脸隐在其中,看不真切,不带感情色彩道:“回去吧,蒋芋需要你。”

朱琳僵在原地,她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可是那张薄情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温存?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她自以为读懂了彭海,他就像一座精美的冰雕,她自负地想着捂热他,却不想一夜之间冰雕迅速融化,地上馀下的那滩水也蒸发殆尽,什么痕迹都没了。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

彭海忽然笑笑,看穿了她的心思,“别灰心,你还是听懂我的,起码你看出我今天很高兴。”

“可是我想不出来,什么事情使你这样高兴?”朱琳执拗地问,她想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马上就知道了。”然而,彭海只是撂下这句话,忽然掐灭了手中的烟,“我还有事,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了。”

那是朱琳最后一次见彭海,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彭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声说道:“再见了。”

——

“你把物资给了谁?”蒋芋不曾怀疑过朱琳,联想起朱琳这些天反常的情绪变化,她问:“你知道什么是吗?”

“彭海。”朱琳再一次提及这个人的名字,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似乎他们已经分别半个世纪了。“你不用找他报复,他已经死了。”在朱琳找他的第二天,彭海在自家浴室吞枪自杀。

“彭海?”蒋芋对这个人有印象,她无法将这个一心扑在研究上的人和这些事掺和在一起,“他为什么?”

朱琳垂眼,避而不答,她在心里冷笑:彭海的确是个纯粹的人,纯粹地想要毁灭这个世界。他不站队任何人,只是对人类的发展方向失望透了。

朱琳收拾好情绪,擡头,目光坚定,问:“你要去9号废墟吗?”

“你怎么知道?”蒋芋有些惊讶。

朱琳并不解释,只道:“我知道怎么找他们,带我一起吧。”

——

自家星舰战队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再加上引路人们(又名:走狗们)铺天盖地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为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遭逢乱世,对于平头百姓来说,生的机会渺茫,而死的种类繁多,不能坦然接受惨烈命运的人便用尽心机,只求一个生的机会。于是,便滋生了许多贪生怕死丶贪图荣华富贵之辈,他们背弃家国,戕害同袍,无恶不作,最终落得个罄竹难书的下场。

对这个星球来说,情况更糟糕。这是一个星球被另一个星球击垮,敌人若是打算彻底消灭这个星球,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绝望之下,他们听说x星球建立了一个投诚点,来者不拒,只要表示愿意与x星上的那些顽固抵抗派和斗争派划清界限,就给提供住宿和免费物资。众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打败仗是那些顽固派的事,与他们有何干系?一边唾骂顽固派,一边迅速收拾包袱跑路,对选阵营后的生活翘首以盼。

于是,曾经一度荒废的核污染区域再一次人满为患,导致9号废墟实际控制人高盛不得不临时修建了一堵墙,设立关卡,每天限时限量接收人。

然而这并没有阻挡大部队加入9号废墟的热情,墙外依旧人满为患,早有准备的人还原地搭起了帐篷,大有排不上号就在这里扎根常住的意思。要问丢下自己原本的家産,来到这破地方值吗?他们会告诉你,值!甚至这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屠树桓回到9号废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的车根本开不进去,放眼望去,全是人,密密麻麻的人将那狭小的出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卧槽,人这么多,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王昊解开安全带,手刚碰到车锁,只听“咔”的一声,屠树桓将车锁住了。

“喂,屠狗,老子这一路忍你很久了。”王昊暴怒,一拳捶打在空气上,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好转变态度,好生商量道:“你总得让我下车解个手吧?”

屠树桓看破了他,直言道:“你想要逃跑吗?”

“不然呢?难道你不怕吗?基地那边早晚会注意到,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采取行动。一路上跟你说了多少遍‘停车’,你非要开回来,本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老巢在哪儿,这下好了,有你带路,他们直捣老巢,在那之前,我俩都得完蛋。”王昊盯着车玻璃,寻思着自己徒手打碎玻璃的概率有多大。

现在知道害怕了?屠树桓鄙夷道:“不回这里,能逃去哪儿?在外面,只会死得更快。这里好歹主帅能罩着点。”

他提及这个,王昊脸色跟便秘似的,吞吞吐吐坦白道:“我把录视频的手机留在房间内了。”

王昊话音刚落,衣领忽地被人揪起来,屠树桓掐着这个蠢货的脖子,恨不得捏碎他,“你说什么?”

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脸涨得通红的王昊努力想扒开那双手,到后面只能无力地拍打,最后他连手都擡不起了。

天知道屠树桓有多想掐死他,但他还是松开了禁锢他的手,跌坐回椅子上,望着车窗外的人山人海,本该窃喜自己站对了队的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星球的末日要来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幸运,以为自己会成为受主帅信任丶大权在握的人,然而好的前途都被王昊那个自作主张的蠢货给弄没了。

他十分后悔当时放任王昊随心所欲玩耍目标对象,但是过去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了。

良久的思虑后,屠树桓踩下油门,车子猛烈倒退,副驾驶上的王昊要死不活的语气问道:“你开去哪儿了?不是说在外面更不安全吗?”

“不能回去了。”屠树桓的计划是在9号废墟附近开车溜达,拖延时间。主帅跟他们说,不出半个月,x星就会全线崩溃,如果基地根本没空管他们两个干的‘好事’,一切都好说,挨到x星投降,他们再回去见主帅,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俩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反之,万一基地打算在战败前先荡平9号废墟,他们也能勉强暂逃一死,苟着苟着,也许就苟过去了。谁知道呢?

谁知他的计划终究还是泡了汤。

“老屠!你他妈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一架无人机突现在车前,毫无预兆又高调地呼喊屠树桓的名字。“老屠!打个招呼啊!你旁边是王昊吗?”

被点名的屠树桓不情不愿地对着无人机镜头打招呼,同样假笑的还有王昊,他低声咒骂道:“完蛋。”

“我帮你开道!”在好心人兼巡逻官蒲晨的帮助下,屠树桓顺利地开车插队进了墙内。

傻逼的不止是王昊。

“怎么办?”王昊着急了,心虚使他担惊受怕,主帅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屠树桓是真的服了,他还没找他算被拖下水的帐,现在还要担心这个傻逼自曝。“别敲玻璃了,给我老实坐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贼心虚是不是?你敢敲玻璃逃跑,他们就敢拿真枪实弹对着你扫。”

王昊揉揉胳膊肘,丧丧道:“说得这么风淡云轻,不过是还没有事发罢了,到时候你随便一两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车辆突然刹住,屠树桓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主帅那样的人,眼里容过得下沙子吗?就算他没有处罚我,从此,我也失去了他的信任。”

“这么说,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王昊竟然有些小兴奋。

他这不知悔改还洋洋得意的语气让屠树桓十分后悔刚才放过他一命。

夜里,王昊在屠树桓的住所发疯,“你就直接开车走,谁管你啊?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

屠树桓慢悠悠削着苹果皮,他的刀法很不错,削出来的皮规整又薄,“见机行事吧。刚做完任务,还是要见主帅一眼的。不然,恐怕他会起疑心。”

有人敲门。

王昊看了眼门的位置,忽然有种不安的心悸,“这个点来找你的谁啊?”

“可能是蒲晨,你去开下门。”屠树桓手中的苹果还剩最后一点,只要不断,就是一个完整的苹果皮。

“我不管,早死晚死都是死,出去鬼混总比在这里每时每刻提心吊胆好,最起码能自在快活几天。”王昊在他耳边念叨着。

苹果皮断了,长长的圈掉落在地上,屠树桓有些不耐烦,“先去开门。”

王昊见他心情不好,识趣地转身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完,王昊突然察觉胸口巨疼,他低头,发现心脏的位置有一个血洞,“你……”口中喷出大量鲜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女人大步跨进门,单膝跪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其实我叫蒋芋,我带的是一张面具。”

不出所料,王昊那双惊恐未定的眼睁的更大了,口里又涌出鲜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几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