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昱看了一眼她那把琴,暗暗嫌弃了一番,
“这般喜欢《西江月》,下回我捎来琴弦,弹与你听便是。”
夏芙闻言心里滋生一股绵绵的热浪。
她听人说过,家主极擅音律,也收藏了一把举世无二的焦尾琴,这样的人物,用最好的琴弦,再弹一首她最爱的《西江月》,光想一想,夏芙身子都要飘起来。
她立在窗下,低垂着眉眼,按捺住喜悦朝他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余光却见他立着一动不动,夏芙视线偷偷往上移,忽然与他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明明白白看着她,好似在问她还踟蹰什么。
夏芙眼珠子转溜一圈,才想起二人之间的“正事”,慌忙拍了下脑袋,提着衣摆面颊发烫往床榻去。
害她一时沉迷于弹琴,忘了时辰吧。
这么晚了,他还要回去呢。
夏芙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走到拔步床,瞥见里头被灯火照得通明,脸上登时一热,立即折回去吹灯。
跟在她身后往这边行来的程明昱,差点被折返的她撞个正着。
他连忙偏过身,就看着她匆忙吹了灯,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整得好似在偷情。
他无奈摇摇头。
熄了灯,屋子里陷入黑暗,各自自在多了,他们习惯了黑暗,均轻车熟路上了塌。
这一回他比往日都要久,那泉眼好似怎么都掘不尽,一泓又一泓溪流漫盖衣裳床褥,她害臊地捂住脸。
他总是轻而易举便能探到底,很想控制住,嗓子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后来回想起她简直无地自容,等他走了许久,她蜷在被褥里想,下回,下回一定要矜持些。
次日醒来人就不大有精神。
心想定是昨夜闹得晚了些。
练琴练得晚,他又要得久,便弄到子时往后了。
嬷嬷来催了,夏芙方起塌,心里还想着后日的约定,早膳没用多少也没觉出异常。
天冷路滑,老太太没让她去请安。
她在院子里歇了一日。
第二日还在下雪,她窝在被褥里更不想起来。
眼巴巴盼着第三日的到来。
这一日天可怜见放了晴。
嬷嬷过来照顾她起居时,多了一句嘴,
“今日家主出了门,说是庄田那边出了事,要去看一看。”
她心里就有些失落,不会爽约吧。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午后,她忽然吐得昏天暗地,只当自己着了凉,喝了几口热水温在被褥里,到底是惊动婆母,婆母是稳妥人物,带着府上的大夫来了。
她看着大夫,忽然一愣。
再然后,大夫给她搭脉,她只听见喜脉二字,脑子里一片浆糊。
老太太喜极而泣,抱着她哭天抢地,
“好孩子,咱们总算是怀上了,总算是怀上了,你不必再受罪了...”
不必再受罪了....
夏芙怔愣当场。
直到今日她都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她被老太太搂在怀里,磕在她消瘦的肩骨,迟迟笑了笑,“是喜事。”
一夜北风吹。
她坐在琴案望着月洞门口,被雪压弯的竹条堵死了他来时的路,从约定好的戌时一直坐到亥时,膝盖都麻了,一贯伺候她的那位老嬷嬷心疼地抱着毯子裹在她身上,将她拥在怀里,
“不必等了,家主不会来了。”
滚烫的泪珠砸在琴案,碎成水花。
“只待你怀孕,我们不再相见。”
“好,有了身子,我一定不再叨扰家主。”
十九年过去了。
熟悉又陌生的旋律,跟蚕丝一样一点点往她四肢五骸钻,往她心上缠。
夏芙深深闭上了眼。
台上的程明昱已试过音。
长公主听闻他要弹琴,已转过身子面朝琴台的方向。
抛开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愫,程明昱是音律大家,他当众抚琴,便是一场视听盛宴。
这样的盛况,她岂能错过?
女官将食案抬着换了个方向,程亦安只能陪着她转身,转身的片刻,她瞄了一眼对面的夏芙,她和云南王坐着没动。
起调是几个音符,高手与寻常人的区别是,明明是几个很简单的音符,程明昱弹起来,音符之间流畅丝滑,曲调仿佛一缕烟从耳畔一滑而过,轻而易举将所有人的心弦给勾住。
仅仅是起手,他就表现出得天独厚的功力。
真乃天籁之音。
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曲子,被古往今来的音律大师封为十大名曲之一,讲述的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对彼此暗生情愫,尚未来得及禀报父母,提亲纳采,朝廷一纸征兵的诏书发下来,男子背负行囊奔赴战场,临行前二人在竹林互诉衷肠,约定护守终身,只可惜三年过去,传来男子战死的消息,女方将女孩儿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