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柳枝环

64.柳枝环

说不定是笼峰灵气比较充沛,人人来了人人都恢复的快呢。林目的思绪开始乱飘,今夜难眠,这是他的经验。

不坏春时好景色,万物待生齐发芽。既然今夜难眠,不如穿上衣服去院子里走走,省的困在这儿瞎想乱猜。

他从屋子里出去,踱步向前,他头一回借着清冷的月光细细观赏院中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好看的,笼峰的屋舍池塘,树影婆娑,夜空遥遥的拢住土地。天是黑的,地也是黑的,挂在天边发着光的倒显的近了许多。林目走出院子,看一眼够不到的天,萌生出摘一颗星星的混沌想法。

往哪儿走?不知道,林目漫无目的的瞎逛,风吹的他有些冷,他抱紧自己又突然张开怀抱。

吹吧,把他吹到真正的天上去,叫他摸一摸真正的月亮,取一颗真正的星星。带回来,放在身边,做一盏不会熄灭的灯。

林目顺着台阶往上爬,愈爬愈快,最后干脆跑了几步。这山真高,好在他不是从山脚开始爬。路有些陡,跌下去会粉身碎骨,但他现在不怕了,他会飞。

还是用了很久,再次到达顶峰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山顶是空旷的,只有一个原先用来放置纯阳剑的剑架和成片成片冒头的野草新花。

空了也好,在广阔而空旷的夜晚,凭空出现的人会觉得自己也是长在这座山上的草木。

有些个不要脸的还会把自己想的高大一点,就比如林目,他觉得这里缺一棵树。杨树,柳树,松树,只要有一棵就好。如果可以,柳树最好,林目喜欢柳树。他要变成一棵柳树,等来年抽了芽拽一绺叶子最多的下来编成环带在池无头上。

池无没带过,至少他没见过池无带,但是他能想象出来,想象出他师尊带柳枝环的模样。他闭上眼睛,仿佛池无就在他面前。

应该和平时一样高扎一半头发,高高扬起的发尾和下面散落的黑发一起被春风吹向一边。柳枝环上的叶子因为层层缠绕只会小幅度晃动,池无站在柳树下,笑的眉眼弯弯,衬得四周春意盎然。

一定很好看,他师尊像是画本子里的灵体,放到哪里也是合适漂亮的。

早知道不当人当柳树就好了,他愿意每年逢春叫人摘他几枝,送给亲近的人,再一起于他身下说绵绵情话。

不对,他要是变成柳树就没办法摘柳条编柳环了。当真迷糊了,幸好没变成柳树,现在不能变成柳树,来年也不能。来世吧,来世再当树,来世再齐天。

林目又把注意力移到那个架子上,第一次见这个架子时只觉得夺目,现下再看,其实也就是做工精细的普通架子。没有人擦就会沾灰的那种架子,林目用手摸,抹来一层薄灰。

比预想的干净,池无上来擦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擦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擦。

没有别的理由,他师尊不像是整洁到连山顶也要打扫的人,如果去猜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是为了自己?

也不一定,他撇撇嘴,想起自己没带上来的佩剑。说不定是为了某人的亲亲小纯阳,反正池无说过那是宝贝儿,为了宝贝儿忙一下也正常。

哼,混球,山上所有东西都是宝贝儿,就林目不是。

混球就是混球,就算是混球,林目还是想给他编柳枝环。想编,也真的编了,编好了放在一旁又想不出理由送给池无。

还是池无先找到他。

“师尊。”他木愣愣的叫,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池无佩了剑,站在他身边,和林目前日夜里设想的一样,微风吹起发梢,只缺一个柳枝环。

林目在半山腰后,坐在树荫下,池无想帮他调伤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东喊一声,西喊一声,他这徒弟像耳朵聋了一样,愣是一点儿也没听见。

“我说一早上就看不见你,竟是跑来这里偷偷编花环。”池无看向他手里还没编完的柳枝环,一打眼地上还有一只,林目把纯阳剑垫在它底下,瞧起来比手上这只还精细。

挺漂亮的花环,虽然没有缀花。

“这是柳枝环。”林目靠近两步,不自觉的把手上这只没编完的藏在身后。

真是的,弄些小玩意被看见而已,怎么紧张兮兮的。

“好,柳枝环。”池无指指地上的柳枝环问:“两只柳枝环,是有我的一只吗?”

其实本来只有你的一只,可是你徒弟不好意思送,所以才无所事事的编起第二只。

林目捡起地上的柳枝环,吹一吹递给池无,不等人家伸手又缩回来。

“给你这个,行吗?”编的时候好好的,要送出去的时候又觉得这里不齐那里不圆。

当然好,多讨人喜欢的玩意儿,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池无接过这宝贝儿玩意,看了一圈儿又递回去。林目正错愕着,听见他师尊柔情似水的请求。

“帮我戴上吧。”

林目还没答应呢,一颗脑袋就凑过来。

笨蛋,这都不会戴。

林目轻轻放好,有些歪,池无自己上手正一正,顺着纹路摸索。密密的柳叶藏他的手指,几节细长白皙擦过郁郁葱葱。

“好不好看?”他问,少见的挂上一丝腼腆。

这还用问,不好看你徒弟眼睛能看直?

好看的,比林目想象的还要好看。

林目点点头,也跟着他师尊腼腆几分。孩子小面皮子也薄,夸人比被夸的人还要害羞。

不循规蹈矩的师尊怎么也养不出一个循规蹈矩的徒弟,俩人仿佛忘了正事,并排坐在树荫下,乘根本没必要乘的凉。

还不到热的要摇扇子的夏天,现在出门穿的薄了还要冷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他们也当然不是真的为了乘凉。

池无等他编完第二只,一边儿等一边和他讲以前的事。跟他讲他的师兄迷迷糊糊的弄错武器,跟他说他的师姐手忙脚乱的缝坏衣服。

林目总喜欢听他讲这些,仿佛听了就真的见过一样。

偶然林目也和他讲自己,讲和他爹他娘生活在一块儿的时候。田野里的植物,远处道路上的叫卖。那时候还没有打起仗,他也有不少朋友,他们一起上树摘果,下水摸鱼。冬天雪仗,夏天摸蝉。

林目摸蝉最厉害,他眼睛尖,下手也快。人家摸两三个,他能摸出十几只。约着一块儿出去,比谁摸的个头大,比谁摸的数量多。

装到瓶瓶罐罐里带回家还能蒸炸了去吃,林目是不吃的,腿太多了看着恶心,这一点随了他阿娘。他只管摸,带回家去,他爹和他爷爷会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