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歪属于那种滚刀肉，别看刚才吓得魂飞魄散，真等看到了李铁锤，又硬了起来。
他挺起胸膛，梗着脖子说道：“吆喝，这不是李组长吗。怎么，我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属于劳动人民。能犯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动如此大的阵仗？”
李铁锤指了指白小娥：“你认识吗？”
“咋能不认识呢，这不是白寡妇吗？”胡老歪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啊”了一声，说道：“诶诶，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你别听白寡妇胡咧咧。”
白小娥本来正在哭哭啼啼，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对着胡老歪就是一阵骑脸输出。
“胡老歪，你这个王八胆，要不是你骗老娘，老娘能诬陷人家吗？”
胡老歪猝不及防之下，脸上被抓出好几道口子，头发也被薅掉了好几缕。
他有些恼怒，想要反击，但是白小娥却是那种泼妇，趁势一屁股坐在了胡老歪的身上。
吃瓜有意思。
但是吃多了也不消化。
李铁锤还记挂着保密袋，冲着陈科长使了个眼色。
陈科长一把拎住衣领子，将白小娥从胡老歪身上拎起来，两个保卫干事直接将胡老歪架到李铁锤面前。
“跪下！”
随着李铁锤的一声怒吼，十几个保卫干事齐齐大喝：
“跪下！”
“跪下！”
“跪下！”
胡老歪这个滚刀肉碰到这情况也胆战心惊了，弯了膝盖跪倒在地上。
李铁锤大步走上去，直接搜身，上手铐，蒙头，鞋带系在一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锁厂保卫科的保卫干事都看傻眼了。
什么叫做专业，这就是了！
胡科长趁机竖起了大拇指：“领导，没想到您还挺懂行的哈。”
李铁锤直接让保卫干事们把胡老歪押上了卡车，这才扭过头看向胡科长：“胡科长，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保密，绝对保密！”胡科长正担心李铁锤追究他的责任。
闻言，立刻扭头看向围观的那些住户：“大家伙都听到了吗，这事儿涉及到机密，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些住户们纷纷点头。
李铁锤又指了指白小娥：“这女人我们也要带走。”
白小娥清楚被带走是什么后果，一下子慌了神，扭头看向胡科长：“胡科长，我可是咱们锁厂的职工。”
胡科长没有理会她，冲着李铁锤点点头：“领导，白小娥的行为已经涉及到犯罪了，您尽管带走。”
如果说只是红星机械厂保卫科出面的话，胡科长还能为了面子硬扛着。
但是，一想到李铁锤真正的身份，胡科长就吓得小腿肚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收队！”
人已经抓到手了，李铁锤着急审讯，挥了挥手就要带队离开。
这时候，陈科长凑了上来，将李铁锤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李组长，刚才我们已经搜查了胡老歪的住处，没有发现保密袋，咱们是不是再搜查一遍？”
“用不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老歪并没有把保密袋带离红星机械厂。”李铁锤见陈科长还没明白过来了，压低声音提醒道：“你是保卫科科长，应该最清楚工人离厂的规定吧？”
“由于咱们红星机械厂现在是重点工厂，为了防止夹带事件发生，离厂的工人必须要接受搜身。”陈科长的眼睛瞬间亮了。
李铁锤还有一点没有讲出来，胡老歪只是个临时工，平日里也不显眼，认识他的人不多。
能够让他冒如此大风险干这种事儿的人，肯定是厂里面的某个领导。
卡车呼啸着回到红星机械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此时老鬼也得到消息赶了回来了，看到身受重伤的陆行，他愤怒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对于老鬼来说，陆行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亲兄弟。
“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老鬼抽出手枪就要冲出去。
李铁锤拦住他：“老鬼，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保密袋找出来。”
老鬼清醒过来，红着眼说道：“李组长，由我来亲自提审胡老歪吧。”
李铁锤沉默了片刻。
他清楚老鬼这种人审问人的手法可能没有那么正规。
如果换成以往的话，李铁锤也许会拦着。
但是事态紧急，晚一分钟打开突破口，就可能会造成机密泄露的严重后果。
就像是在后世，有个恐怖分子布置下一枚大蘑菇后，被抓到了。
审问人员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圣母的选择。
他们高唱爱的呼唤，照章办事，给恐怖分子请个律师，然后赋予他沉默的权力。
结果只能是大蘑菇爆炸，造成几十万人的伤亡。
一种是像老鬼这样，冲进去想方设法让恐怖分子交代出大蘑菇的藏匿地点，解除引爆程序，拯救几十万人。
从结果上看，口口声声把爱挂在嘴巴的圣母其实是最恶毒的那个。
圣母爱的只有自己的名声。
咱李铁锤当然不是圣母，冲着老鬼点了点头：“有劳你了。”
“你放心吧，只要给我十分钟就可以了。”老鬼嘴角勾起一丝拧笑，随手捡起一枚钉子进到了羁押室内。
羁押室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铁锤并不清楚。
不过当老鬼拎着那根染血的钉子走出来的时候，说出了一个地点和一个名字。
“试验车间东南角的大树下。”
“周副厂长。”
李铁锤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根钉子，作出了决断：“先找东西，再抓人。”
二十分钟后，灰色中山装从大树下挖出了一个破旧的帆布袋子，里面装了一个保密袋。
老鬼迫不及待的检查了袋子，上面的红漆封并没有被打开，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保密袋找到了，对于该如何抓捕周副厂长，老鬼提出了一个意见：“现在咱们马上冲到周副厂长的家里面，把他揪出来，只要进到这里，我就不相信他不交代出来。”
李铁锤点上根烟，问道：“如果有更高层的力量插手呢？”
老鬼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周副厂长还不是幕后黑手？”
“我不太了解周副厂长这个人，不过他只是一个副厂长，还没办法介入到这种大事儿中。”李铁锤隐晦的说道：“我听说一机部里面，有些领导极力要求引进国外的机械设备....”
昏黄的灯光下，老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可以直接对胡老歪那种人动手，但是一旦有外力干涉，如果没办法拿到确切的证据，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你打算怎么办？”老鬼有些紧张了，看向李铁锤问道。
李铁锤冲他招招手，等他靠近后，小声嘀咕了一阵。
老鬼听得频频点头。
“这个办法好。”
此时红星机械厂住宿区的筒子楼内，周副厂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老伴被惊醒过来，有些没好气的问道：“老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烙大饼呢？”
“今天的事儿有点不对劲。”周副厂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老伴见到这情况也不敢发火了，光着脚丫下了床，给他点上根烟。
“老周啊，出什么事情了，你可别吓唬我。”
周副厂长抽口烟，眯起眼睛：“今天因为保密袋丢失，那帮子灰色中山装封锁了工厂，我原本以为要封锁四五天，这才几个小时，就解封了，难道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保密袋？”
“找到就找到呗，老周，这事儿跟你有.....”
他老伴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了周副厂长这阵子的反常情况，眼睛瞬间瞪大了。
“老周，这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
她用颤抖的手指头指着周副厂长。
周副厂长抽口烟，没有回答。
他老伴猛地抓住周副厂长的胳膊，大声说道：“这事儿可是要吃枪子的，你疯了吧！”
“胡闹什么，你是不是想让人听到了，现在就把我抓走？！”周副厂长甩开她的双手，夹着烟对着她点了点：“我告诉你，我要是被抓了，你也讨不到好处。”
他老伴挨了一顿训斥，火气顿时消失了，讪讪的说道：“老周，我也是担心你啊。”
“害，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老领导亲自开口，我要是不照办，你是知道老领导性子的。”周副厂长叹口气说道：“别看我是副厂长，那帮家伙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可是...可是....”
“行了，不说了，现在灰色中山装没找上门，说明他们没有找到保密袋，睡觉！”
周副厂长重新躺回去，拉起被子就要睡觉，书房里传来了电话铃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面显得格外刺耳。
周副厂长沉默片刻后，看了看他老伴：“你去接，要是保卫科的电话，就说我睡着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他老伴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然后捂住话筒。
“是个姓胡的清洁工，找你的。”
“胡老歪？”周副厂长顿时来了精神，示意他老伴离开书房，待门关上之后，这才拿起电话。
“胡老歪，你搞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直接联系我！”
“我也不想啊，咱们厂里面搞出那么大阵仗，看着怪吓人的，周厂长，你让我带出来的那个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电话里传来胡老歪惊慌的声音，周副厂长暗暗松口气，看来那帮灰色中山装并没有找到线索。
“这是你能打听的事儿吗？你老老实实的保管好，等我有时间了，就拿着钱去换。”
“诶，这可不行。这玩意就是个炸弹，你要是不来取，我现在就扔到海子里。”
“你.....”周副厂长本来打算一口答应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中迸发出一道精光，问道：“胡老歪，这么晚了，你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
“锁厂保卫科的电话啊。”
“让保卫干事听电话。”周副厂长不依不饶。
“你这人咋信不过人呢。”胡老歪不耐烦的嘀咕两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小刘，我一个朋友想跟你聊几句。”
“麻蛋，这晚了，聊个毛啊。”电话内传来锁厂保卫干事的脏话。
“老胡，你这老东西事儿挺多的啊，让你用电话已经违反规定了，你咋得寸进尺呢。”
“这一只烧鸡可不够啊。”
“再搞瓶酒过来。”
随后就是一群保卫干事们的嬉笑声。
周副厂长心中大定，压低声音说道：“老胡，不用了，我哪能信不过你，不过你也清楚这事儿的性质，我不得谨慎一点。”
“别扯那么多，那东西你还要不要。”胡老歪没好气的说道。
“要要要，怎么能不要呢，这么着，咱们在老煤厂门口碰面。”
“记得把钱带来。”
啪嗒，挂掉电话后，胡老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谄笑的看向李铁锤：“李组长，我的表现还算是合格吧？”
“还行。”李铁锤拍拍他的肩膀：“等会按计划行事，要是一切顺利，给你记一功。”
胡老歪裂开嘴巴准备谄笑，只是他刚掉了四五颗牙齿的嘴巴，笑起来显得很怪。
“如果你敢搞事儿，那我就把你交给老鬼，让他好好跟你聊聊。”李铁锤接着说道。
“李组长，不能够，我已经改过自新了！”胡老歪吓得打个哆嗦，连忙拍着胸脯子保证。
李铁锤知道经历了老鬼的手段后，这家伙绝对不敢搞鬼。
让老鬼把他押送出去后，看了一眼那几个站得整整齐齐的保卫干事。
“同志们，谢谢了。”
“客气了，您太客气了。”
几个保卫干事恭恭敬敬的把李铁锤送出门岗室，直到嘎斯吉普车呼啸而去，这才暗暗松口气。
“总算是把这杀神送走了....”几个保卫干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老煤厂位于西直门附近，以前京城人都烧煤炭，煤厂特别红火。
后来，随着煤气的普及，再加上每到下雨的时候，煤厂附近就污水横流，煤厂整体搬迁到了京郊。
老煤厂空闲下来后，就成了那些小混子玩耍拍婆子的地方。
周副厂长踩着自行车来到煤厂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钟，四周一片寂静。
他停下自行车左右看看，把两根手指头插进嘴巴里打了个口哨。
不远处，一道身影从大树后闪出来。
“你怎么才来？”胡老歪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嘟囔：“我快被蚊子叮坏了。”
“你以为两百块钱那么容易凑啊。”周副厂长说着话，拿手电照了照，见胡老歪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这才放下心。
“东西拿来了吗，我要先检查一下。”
“要检查，你得先把钱拿出来。”胡老歪把袋子掩在了身后，对着周副厂长伸出了手。
“嘿，你这老东西，不怕我给你穿小鞋？”周副厂长大怒。
胡老歪冷声道：“你就不怕我举报你？”
两人都沉默了，互相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胡，我觉得小看你了，那好，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副厂长说着话，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信封鼓囊囊的，看上去足有两百块钱。
“这就对了嘛，老周，你是副厂长，压根就不缺这点钱，还跟我斤斤计较什么。”
胡老歪嘿嘿一笑，接过信封的同时，把袋子递了过去。
周副厂长拿到了袋子，也顾不得身处野外，着急忙慌的就想打开封口。
突然。
远处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老胡，你孙贼敢出卖我？！”
周副厂长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上当了，他对着胡老歪就飞出一脚，直接将猝不及防的胡老歪踹倒在地上。
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就要逃跑。
哪成想刚踩上脚蹬子，便听到了一声枪响。
他再猛地一蹬，腿上竟然用不上力气了。
“你特么再敢动一下，我照你蛋子上儿上打”
对面，传来一声暴呵。</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