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武好奇极了。
今天一天他都跟谷雨在一块,可没看到她买别的东西,那句“我的礼物”不过是随口一问,哪里能想到真有呢。
回去的路上,男人抓耳挠腮,追问了不止一次,偏偏谷雨老神在在,根本不松口,只笑着说回去才能给他。
“爹,娘,我们回来了。”
隔着老远,谷雨就瞧见坐在院子里忙活儿的谢父谢母。
魏秋云仍是在纺线,她说是要赶着开春之前,织出足够的麻布,给家里做新衣裳。
谢有田则拿着刮刀在一旁打藤。
所谓打藤,是做藤编的第一道工序,需要用刀削去藤上的节疤,这一步既是为了避免后期编出来的器具不够美观,同时也因为如果处理不好节疤,编织的藤筐使用时间长了后很可能会在此处开裂。
打藤结束后,还有拣藤、洗藤、晒藤、削藤、编织、上漆等十几道工序,即便如此辛劳,一个编好的藤筐,小的只能卖上七八文钱,大的也只有十几文。
只不过去了县城一趟,回来的时候谷雨发现自己的心情是按捺不住的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和家里人分享自己的城里的见闻。
自己这是……谷雨猛地反应过来,只是短短几天,她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谢家人了。
谢有田和魏秋云停下手里的活计来迎他们,谷雨见状下意识地想要从车上跳下来,谢知武见状差点儿慌了神,连忙拦住她,“你的脚还伤着呢就敢跳车,以后都不想走路了?”
谷雨讪笑一声,不看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甜甜地叫了声“爹、娘”。
“不知轻重。”魏秋云笑骂了一句,又数落儿子,“跟你媳妇儿说话态度好点。”
就连谢有田也咳嗽了一声,让他要有做丈夫的样子。
“瞧爹娘多向着你。”谢知武同谷雨嘀咕了一声,又笑着同父母道,“喏,我媳妇儿出门惦记着给你们买东西,你们又当着我的面这么护她,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就没落一句好,你们这可是区别对待呀。”
此刻在父母面前的谢知武,褪去了在外面的成熟稳重,有了他这个年纪的活泼与肆意。
那酸溜溜的语气,若不是谢家父母了解儿子的性格,还真当他则是不乐意呢。
“护着你媳妇儿还不好?”
魏秋云笑骂了一句,问他们,“都买什么了?”
得知谷雨只肯买两身衣裳换洗,余下的都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之后,她脸上的笑意微顿,心中暗暗叹气……
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别看才和谷雨相处了几日,但这孩子的行事作风魏秋云都看在眼里,越看越觉着自己捡到了宝,心中不由暗暗庆幸,多亏儿子聪明,没有再纠结那十两银子的事儿,当机立断地要把谷雨带回家,否则她恐怕没了儿媳妇,还得损失银钱。
只是,看到谷雨如此懂事,从未生育过女儿的魏秋云忍不住心疼起她来。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遇到了那么不是人的父母呢。
谷雨看到她脸色一变,以为是怪罪自己乱花钱,连忙解释,“这些东西都不贵的,而且本来按道理我就应该给大家准备见面礼的,就是因为……”
“好孩子,别说了,娘都晓得的。”魏秋云笑了,拉着她的手,目光温和地说,“咱们是一家人,你送东西,娘很开心,但若只是因着这些虚礼,那就不必了,自家人不讲究这个。”
“我……我就是在街上看到这个,觉得娘肯定会喜欢。”
那簪子虽是木质的,但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簪头上的雕花图案也精致非常,是谷雨千挑万选出来的。
魏秋云闻言更感动了,顺带不忘数落儿子,“瞧你媳妇多贴心,还知道给娘我买簪子,你跟你大哥去县城那么多回,连根鸟毛也没带回来,养儿子真是不如养女儿。”
谢知武委屈,“我去镇子上卖猎物带回来的肉饼,您也没少吃啊。”
一旁的谢有田噗嗤一声笑了,接收到魏秋云嗔怪的目光后,连忙敲了敲儿子的脑袋,让他别跟自己媳妇顶嘴。
几人拿着东西有说有笑地进了屋,谷雨环视一圈,没见到李秀儿和谢知文两口子,便问,“大哥大嫂呢?”
“你嫂子她娘身子骨不爽利,托人送了信来,你大哥带着她回娘家瞧人去了。”
魏秋云说罢,又同谢知武讲,“东西都搬进屋里了,你先去把牛车给人家还了,然后去给你爹帮忙,之前那批编好的藤筐该刷漆了。”
谢知武应了声,父子二人又忙碌去了。
谷雨也没闲着,魏秋云纺线,她不会,就在一旁跟着学。
夕阳西下,照耀着一家人忙忙碌碌的身影,间或夹杂着魏秋云的提醒声,“你们可护着些自己个儿,别让那漆树汁溅到身上了。”
先前那回谢知武中了漆毒,手脚生疮,脸上都烂了一块,可把她给担心坏了,生怕儿子毁了容娶不到媳妇。
现如今媳妇是进门了,可那也不能不管不顾的,万一儿媳妇是个看脸的呢。
魏秋云可不知道,她这一番思量,正是说准了谷雨的心思。
短短几日,谷雨能够定下心要和谢知武好好过日子,要说男人那张脸没起作用,她自己都不信。
古人都讲究一个食色性也,她一个现代人,上辈子起早贪黑的只顾着忙工作,这辈子贪图男人的美色也不为过吧,更何况这个男人本来就是自家夫君。
天色渐晚,魏秋云进了厨房忙碌,谷雨也跟着打下手。
魏秋云本来不许的,可谷雨却说,“我是崴了脚,又不是断了手,哪里不能干活儿呢。您这么宠着我,就不怕我恃宠生娇啊?”
“哪怕什么?我把你和秀儿都当自家闺女的。”
“可我怕呀。”谷雨笑,“我怕人家说我脸皮厚,嫁进门什么都不干,净让婆母伺候了。”
无论魏秋云说什么,她总能反驳一句,终是魏秋云拗不过她,笑骂了一句“牙尖嘴利”也就由着她去了。
吃罢晚饭,魏秋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帮忙收拾厨房,“你腿脚又不利索,等好全了再帮忙也不迟,今天跑了一天,赶紧回房歇着才是正理。”
这回,谷雨没能争过,也确实怕站久了脚疼,就慢悠悠地拖着伤脚回房间了。
屋里,谢知武正在换衣裳。
男人循声回头,瞧见是她,面上立刻挂上委屈,问:“媳妇儿,我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