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古道送别，在朱肃和他的大军离开金陵时……
城头上站着已经与朱肃和好，正泪流满面的徐妙云，她身旁站着同样凝眸注视着夫君离去的张苗儿……
当然还有那身穿红衣的常瑶儿。
此刻，常瑶儿望着队伍中那个领头的男子，心中满是苦涩。
今天她特意换上了一身女子的衣衫，没想到朱肃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蹙了蹙眉。
起初，常瑶儿以为是自己没有吸引到朱肃的注意，心里有些失落。
但朱肃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瑶儿，你本来就跟别的女子不同，何必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下次再见你的未来夫君，记得穿上你原来的装扮，那才好看。”
“对了，我记得沐凝霜和你关系不错，将来汤麟若是娶了她，我自有办法让汤麟为我所用，这样一来，你们就能常见面了。”
朱肃说完，冲着徐妙云和张苗儿两位女子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我这就出发了！”
他随即跃上马背，身穿戎装，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朱肃急于加快行军速度，因此真正随他离开金陵的军队，只有五万朱元璋精心挑选的京营精锐。
其余的兵马，则在前往云贵的路上，按照朝廷的调令陆续集结。
当然，朱元璋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因此与太子朱标商议了许久。
最终选出的军队，几乎都是从元末战火中一路走过来的地方军队。
原因很简单，不是精兵强将，万一朱肃鲁莽行事，朱元璋担心他等不到朝廷的救援。
这并非危言耸听，整个云贵川以及广西的土司，他们手中的武装力量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
其中四大土司就占据了多半，他们凭借险峻地势，易守难攻，加上治下的土民生性桀骜不驯，很多时候并不把中原王朝放在眼里。
这些土司，名义上承认中原王朝的领导，但私下里却各自为政，如同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土皇帝。
所以，一旦朱肃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引发众人不满，若那时他掌握的兵马不足……
嗯，或许朱元璋下次见到朱肃，这小子可能已经气息全无了……
当然，这种顾虑在朱肃这里是找不到的。
这一路上跟随朱肃征战的大将，唯有蓝玉一人。
朱肃对他颇为信任，将军队大权完全交给了蓝玉……
他则带着游玩的心态，欣赏祖先的故土，壮丽的山河，像个旁观者一样，不问世事。
对此，担任朱肃亲兵统领的陈锋多次向朱肃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他认为交出兵权并非明智之举，但朱肃却不以为意：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怀疑只会破坏关系。”
“在军事指挥上，蓝玉大将军的本事远超我百倍……”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插手？”
“专业的事，自然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
这话传到蓝玉耳中，他此后便每天傍晚时分，向朱肃汇报军中事务……
虽然蓝玉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忠诚，却还是让朱肃感到不满。
“我说蓝玉大将军，何必这么麻烦呢？”
傍晚，朱肃在营帐里给四哥写信，山君和小白庞大的身躯占据了营帐的大部分空间。
它们俩的体长几乎达到一丈，即使营帐宽敞，但它们一左一右地躺下，还是让营帐显得拥挤不堪。
蓝玉在朱肃的帐篷里瞥见那两头白虎正安静地趴着打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回想起初次见到这两只庞然大物时，自己是多么害怕，那种恐惧感是发自内心的。
“吴王！”
蓝玉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
“虽然我对你赋予我的信任心存感激，但这种程度的放权，我……总觉得有些……”
“行了！”
朱肃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懂军事，我却不擅长这些，高丽一战你也见识过，大多数决策都是我四哥在做。”
“你应该明白，我朱肃并不是不愿意放权的人。”
“但看看现在的局势，你能乐观吗？”
朱肃想到最近汤麟送来的情报，不禁叹了口气：
“水东宋家也反了，四大土司里三家都反了……”
“剩下的水西安家，现在虽然还没表态，也只是暂时的观望而已。”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忌讳的就是我们内部意见分歧，行动不一致。”
“我跟你直说了……”
“这次来西南，我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被土司盘剥，活得像奴隶一样的土民重归大明百姓的行列，我要给他们分土地，发户籍。”
“但那些土地，得从土司的手里分来。”
朱肃说到这儿，目光如刀，深深地剜了蓝玉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嗯哼……”
蓝玉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没敢接话。
他心里明白：朱肃根本不是担心土司会不会造反，反而是盼着他们全造反才好！
这样一来，朝廷才有理由把土地从土司手里收回来，再分给那些土民。
殿下这招，分明是要断了土司们的根基……
蓝玉此刻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我说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徐达、常遇春这些军中巨头都没露面，我还以为殿下是看重我，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
“喂，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朱肃眉头一皱。
而他身边的白虎山君，已经学会了看主人的脸色，见朱肃不悦，立刻转头冲着蓝玉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
“嗷！”
蓝玉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
朱肃手握狼毫毛笔，轻轻敲了敲白虎的头顶，它便温顺地趴了下来。
“你这是添什么乱？”
朱肃皱着眉头说道。
手中的笔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指白虎：
“学学你兄弟，安安静静的多好。”
“嗷呜……”
白虎低吟一声，似乎对这种小惩罚有些不满，但还是顺从地趴在了地上，不再吭声。
蓝玉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殿下，您的白虎真是训练有素啊……”
他忍不住赞叹道。
朱肃轻轻一笑，手中的毛笔点了点桌面：
“别夸它，它尾巴一翘，就能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