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心机。
实际上，朱肃早已为今天的战斗做好了准备。
比如，过去每次用洪武大炮轰击高丽城池，朱肃都会刻意减少火药量和大炮弹丸的重量，尽量将射程控制在三里以内……
这样一来，就能让高丽人误以为“洪武大炮虽然威力强大，但也只是略胜佛朗机一筹”。
朱肃把洪武大炮部署在老远的地方，李成桂误以为这是明军打算用大炮的极限距离来轰击全州城。
虽然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更多的是暗自窃喜：这么远的距离，炮弹的威力肯定要减弱许多。
正如朱肃所预料的，李成桂正站在高丽城头上观察明军的阵势，一见明军的布局，他差点笑出声来。
稳赢，绝对稳赢。
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这个只会把权力交给别人的软蛋，怎么可能翻出什么大浪！
只要等到世子和樱花国的援军抵达，这里就会成为大明二十万大军和那两个亲王的葬身之地！
如果朱肃能听到李成桂此刻的心声，他肯定会放声大笑，然后兴高采烈地给他一个耳光。
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李成桂，当洪武大炮在全州城外响起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错得有多离谱。
鉴于高丽的守城方式让人恶心，朱肃决定用大炮开路。
三百门洪武大炮，将近十万发各种炮弹，这是朱肃几乎耗尽家底，多年来积攒的存货。
省吃俭用好几年，现在，终于到了挥霍的时候。
三百名担任炮手的巨影兵，按照朱肃的命令，将一百五十门大炮对准了城门。
朱肃将一百五十门洪武大炮分成了十五个小组，他打算用这种轮流射击的战术来争取宝贵的时间。
一旦敌军见识到洪武大炮的威力，打算用骑兵进行干扰，朱肃就得逐步撤出大炮，换上陈锋和他的骑兵队。
撤出阵地需要时间，于是朱肃决定使用这种分组轮流射击的狠招，车轮战的模式进行。
毕竟，大炮主要是用来攻城的……
如果一次性把炮弹打光，将来要是出现什么意外，比如足利义满试图从海上抢走大炮……
或者是在危急时刻需要大炮开道，而却没有炮弹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再说，真正能在古代战场上消灭敌人的，不是大炮，而是人。
朱肃虽然有两辈子的经验，但那种能在古代战场上进行降维打击，冒蓝火的连珠炮，他是搞不出来的。
经过一番试射和校准，朱肃看着全州城头飘扬的“李”字王旗，终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剩下的五十门洪武大炮，一半对准城墙外的坚冰，使用破甲弹，另一半对准那些熬煮金汁的大锅，使用碎甲弹。
“轰！轰轰轰……”
一百五十门大炮齐射一轮后，全州城已经变得疮痍满目。
城头的走马道上，金汁四溢，恶臭弥漫，士兵们要么在炮弹的爆炸中直接丧命，要么被炸开的金汁烫伤。
幸运的，在高温金汁的覆盖下直接死亡，未受太多折磨；不幸的，则捧着烫伤的伤口痛苦哀嚎。
死亡，是他们的宿命。
金汁烫伤的伤口极易感染，在那个时代，感染就意味着死亡。
全州城墙也惨不忍睹，厚达一米的坚冰在炮火的轮番轰击下，四分五裂，高温蒸发的水雾弥漫空中。
远观全州，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然而，城中的真实景象，却是人间炼狱。
“哎，小五，你可真是看得起四哥。”
“这些炮和弹药，打完仗就全送给咱爹。”
“我不是担心他老人家担心我造反，我是怕我忍不住造反。”
朱棣一直觉得，只要是朱肃给的，无论好坏，他这个当四哥的都要好好收着。
所以，对于朱肃送给他的洪武大炮和充足的弹药，朱棣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他只知道，五弟对他非常好。
大炮交付到朱棣手中后，这位素来节俭的燕王殿下，由于封地位于贫瘠的辽东，税收微薄，因此依旧保持着抠搜的习惯。
于是，即便在军事行动中，朱棣也很少大规模动用火炮。
大多数时候，他甚至觉得火炮是个摆设。
在之前的征战中，他的军队一路南征，最辉煌的战绩也不过是动用了二十门洪武大炮来攻城，其余的火炮都闲置在船舱里。
直到那天，朱肃一次性发射了上百发洪武大炮，那震撼人心的威力，让燕王殿下首次明白：朱肃之前给他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朱肃，这位造反的小天才，不满地开口道：
“喂，四哥，你又在想什么呢？现在是在打仗，别分心。”
“知道了，知道了。”
朱棣点头应道，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抗拒使用大量的洪武大炮了。
他看着朱肃，心想，这东西一旦用多了，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烫手山芋……
“四哥，你觉得李成桂会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朱肃轻抚着下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船舱外，士兵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在他心中，只有击败李成桂，才能真正称霸高丽。
至于那个缩在船舱里数蚂蚁的高丽王，他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如果是我，我会派出骑兵，直接冲击你的炮兵阵地，逼得你的大炮退出战场。”
朱棣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朱肃的计谋，不禁笑出声来：
“不过，这些你应该早就考虑到了吧。”
“那可未必。”
朱肃轻轻摇头：
“我估计李成桂会立刻命令骑兵冲出城门，试图在我们的大军压境之前关上城门。
“但他也应该想到，我会用大炮轰击城门……”
“所以，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会选择坚守城池。”
“那如果用大炮轰开城门呢？”
朱棣突然提出另一种方案。
“但是，四哥，如果你是李成桂，你会不会在城门上部署一些大炮和弓箭手？”
朱肃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