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蓝玉看向朱肃的眼神有些复杂：
“请您放心，哪怕我带领全军拼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成为您的累赘。”
朱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别总把生死挂在嘴边。”
“人一旦有了死的念头，思维就容易变得迟钝。”
“作为统帅，在战场上最需要的就是灵活运用头脑。”
“所以，蓝玉将军，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如何布防上吧。”
朱肃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和缓，这却似乎让蓝玉更有信心了。
“吴王殿下，我还有一事相托！”
蓝玉谨慎地开了口：
“如果我在这场战斗中不幸身亡，我家的幼女……”
朱肃如果不是看到自己与蓝玉的关系逐渐好转，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
他看着蓝玉，心中却在想着“幼女”。
你家那位芳龄二八，比你我还大一岁的女孩，那个比常瑶儿还要顽皮的丫头，你竟然称她为幼女？
另外，我发现你们这些军界巨头，怎么都想着要当我老泰山呢？
面对蓝玉这种“不请自来的请求”，朱肃直接选择了硬碰硬的回应。
“将军请放心，我这就上奏父皇，说明我与令千金实为异姓兄妹……”
“这场战事不管是你不幸身亡，还是我不幸战死，令千金的一生富贵，都将稳如泰山……”
朱肃一番诚恳的劝慰后，送走了满脸惊愕的蓝玉。
在一旁观看的燕王朱棣忍不住戏谑起自家五弟：
“没想到平日里风流倜傥的吴王，竟然也有拒绝美色的这一天？”
“行了行了，别幸灾乐祸了。”
朱肃没好气地对朱棣说道：
“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蓝家那丫头有多强悍。”
没错，要形容蓝玉家的女儿，只能用“强悍”这两个字。
蓝大小姐身着男装，混迹于青楼之中，大胆地与胡惟庸之子竞逐头牌，两人互不相让，直至银两不足，败下阵来。
她一怒之下，召唤家将，将整个青楼围得水泄不通，更是将胡大公子捆绑在栏杆之上。
朱肃刚从漠北回来，听闻这事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吴王殿下一直自诩为纨绔之最，却也没见过这般场面。
他曾打算大张旗鼓，重新夺回“首席纨绔”的名号，但后来事务繁忙，只得作罢。
然而，朱肃仍然对蓝大小姐的行为赞叹不已，心想：论起搞事，蓝家确实是人才辈出。
单是朱肃从大嫂常希芸那里听来的这些事迹，就足以让人惊叹。
后来，朱元璋将蓝玉和胡惟庸两人召入宫中，痛骂一顿。
尤其是蓝玉，原本他的女儿与十一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下，如今却因这场闹剧而被取消。
蓝玉大将军此刻正为女儿的婚事烦恼不已，突然灵机一动，竟想拉朱肃下水，让他当这个冤大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姑娘虽是个黄花大姑娘，但朱肃与她确实能且只能称兄道弟……
可问题是，她的本质，终究还是个姑娘啊！
而且她去青楼的频率，比男人还勤快，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行了，不说就不说。”朱棣笑过之后，脸色严肃起来，他认真地看着朱肃：
“小五，我考虑过了，攻城之战，作为统帅，你根本无需亲自冲锋陷阵，再说，真有那个必要，也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
“得了吧！”
朱肃挥了挥手：
“别拿哥哥的身份压我，咱们是亲兄弟，不但血脉相连，还一起读书，一起征战，一起……”
朱肃顿了顿：
“青楼那档子事，回头补上！总之，咱们肩并肩，一起就完了。”
“战场上，谁也说不准，万一……”
朱棣深吸一口气：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朱棣罕见地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你要是死在高丽，我真是没脸回去见咱爹娘。”
“哼！”
朱肃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谁规定的冲在最前面的人就一定会送命？”
“四哥，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手里有我的保命符，你现在就去让人把陈锋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陈锋，这个从守城小卒一路飙升到吴王亲卫统领的汉子，跟着朱元璋南征北战，身经百战。
眼下的这场战事，对陈锋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就像那金陵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半年后，全州城就要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暴。
“陈锋！”
朱棣平静地把他召进屋内，两人之间的争吵仿佛从未发生过，此刻均是面色如常。
朱肃则指着桌上的全州城防图，对陈锋说道：
“全州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我们只能从南门进攻。
“这样的地形，对骑兵来说，正好是发挥他们优势的地方。”
“南门外是一道十丈宽的护城河，现在正是寒冬，河面结了冰，人走在上面都会滑倒，更不用说骑马了。”
“而且，高丽人已经在南门外浇了水，把城门封得严严实实。”
朱肃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陈锋：
“但我得到的消息，全州城内至少还藏着两万骑兵。”
“这么多人和马，每天消耗的粮食不是小数目，李成桂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一旦城门被巨炮轰裂，李成桂必将毫不犹豫地派遣他的骑兵冲锋陷阵。”
“要是我们对此毫无防备，那么城下的步兵将陷入四面包围，结果将是无数士兵无谓牺牲。”
“这样的牺牲，我朱肃绝不能容忍！”
“他们绝不能踩着我们大明士兵的尸体，让血流成河！”
朱肃目光如炬，转向陈锋：
“你曾豪言，愿为华夏捐躯，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有何惧？”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我给你一万骑军，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
“陈锋，听好了，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一旦我下令冲锋，你若敢有丝毫迟疑，我绝不轻饶，你听明白了吗？”
朱肃语气冷硬，连日来他废寝忘食，对着地图，汇总各方情报和意见，与四哥商讨后不断调整战术，只为明日一决雌雄。
现在，他只差最后一步。
一支誓死不退的骑兵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