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崩溃。
“我刚得到消息!就在半小时前!我砸了我的办公桌!我他妈恨不得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我封锁了全城,派了双倍的人守在医院楼下,就怕她那个蠢货来刺激你!”
“结果呢?”
宴北霆自嘲地笑了一声,眼眶红得吓人。
“结果你在这里,怀疑是我自导自演?”
“楚昔薇,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为了留住你,连亲妈都可以拿来当道具的畜生吗?!”
楚昔薇的目光,落在宴北霆那只受伤的手上。
那片红肿破皮的伤口,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灼烧着她的眼球。
可她的心,却比千年寒冰还要冷。
畜生?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凉意。
“宴北霆,你说的对。”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不该那么说你。”
宴北霆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希冀。
他以为,她终于肯信他了。
可下一秒,楚昔薇抬起眼,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只剩下淬了冰的嘲弄。
“因为,虎毒尚不食子。”
“而你们宴家人,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可以拿来当做算计的筹码。”
“你,比畜生还不如。”
每一个字,都像最锋利的刀,将宴北霆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弱希望,凌迟得干干净净。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股灭顶的绝望从脚底升起,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力气。
就在他心神俱裂的这一瞬间。
楚昔薇猛地推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
宴北霆猝不及防,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等他回过神来,楚昔薇已经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疯了一样冲出了病房!
“楚昔薇!”
他发出一声怒吼,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
他转身就追,可那道纤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楚昔薇赤着脚,冰冷的地砖刺得她脚心生疼,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跑!
快跑!
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逃离那个叫宴北霆的魔鬼!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她慌不择路地冲向楼梯间时,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谁啊不看路……”
熟悉的声音响起,对方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楚昔薇抬头,看清了来人。
“淼淼?”
“薇薇?!”汪淼淼看清了她的模样,魂都快吓飞了。
“我的天!你怎么穿着病号服就跑出来了?还光着脚!宴北霆那个王八蛋呢?”
汪淼淼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急得直跺脚。
“别说了,”楚昔薇声音发着抖,眼睛死死盯着楼梯间的门,“快,带我走!”
身后,宴北霆那暴怒的嘶吼声已经越来越近。
“楚!昔!薇!你给我站住!”
汪淼淼二话不说,拉起楚昔薇就往消防通道里钻。
“跟我走!去我家!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我那儿撒野!”
两人在楼梯间里飞快地往下跑。
“不!”楚昔薇却用力地摇头,甩开了她的手。
“我不能去你家,淼淼,我不能连累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汪淼淼急了,“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你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正因为他是个疯子,我才不能去你那!”楚昔薇的眼神倔强又决绝,“我了解他,他会不择手段的。我不想你和你的家人因为我受到牵连。”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能再拖累她最好的朋友。
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一楼的侧门。
汪淼淼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知道劝不动她。
她一咬牙,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在楚昔薇单薄的身上,然后把自己的包整个塞进她怀里。
“里面有现金,有卡,有我的备用手机!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安顿好了,用那个手机联系我!”
“淼淼……”
“别废话了!快走!”汪淼淼猛地将她推出门外,自己则转身,挡在了门口,准备去拖延追出来的宴北霆。
冷风灌入肺腑。
楚昔薇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
而后,她转过身,用风衣紧紧裹住自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深夜的街头,寒风凛冽。
楚昔薇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外面裹着汪淼淼那件还带着体温的风衣。
冷。
刺骨的冷。
她赤着脚踩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她倒吸凉气。
可身体的疼,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几乎是滚了进去。
“师傅,开车,快!”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苍白得像鬼。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吓了一跳。
这姑娘,穿着病号服,光着脚,大半夜的……
“姑娘,你去哪儿啊?”
“去哪儿都行!”楚昔薇蜷缩在后座,双手死死抱着怀里的包,“往偏僻的地方开,越远越好!”
司机看她状态不对,没敢多问,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
医院。
宴北霆冲出侧门,只看到汪淼淼像个门神一样堵在那里。
“楚昔薇呢?”他眼底猩红,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汪淼淼双手抱胸,冷笑地看着他。
“跑了啊。”
“我问你她去哪儿了!”宴北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我怎么会告诉你?宴北霆,你但凡要点脸,就该放过她!”汪淼淼寸步不让,“你把她折磨得还不够吗?非要逼死她你才甘心?”
宴北霆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猛地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封锁医院周边所有路口,查所有五分钟内离开的出租车!马上!”
他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挂了电话,他甚至没再看汪淼淼一眼,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
汪淼淼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
她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
薇薇,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
……
出租车在一条荒凉的旧街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