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成了灰白,又渐渐染上晨光。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宴北霆最后离开时,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那句“哪怕跪下,也要把她求回来”。
心口的位置,酸涩得厉害。
她捂住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或许,她应该和他好好谈一次。
不是以争吵和指责的方式,而是心平气和地,把所有事情都摊开。
包括念念。
包括离婚。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房门就被擂鼓般地敲响。
砰!砰!砰!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楚昔薇皱起眉,走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一张妆容花掉、头发凌乱的脸。
是宴夫人。
她打开门。
“楚昔薇!”
宴夫人像一阵风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把我们家害得还不够吗!”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眼睛里全是血丝和怨毒。
楚昔薇被她抓得生疼,用力挣了一下。
“夫人,请你放手。”
“放手?”宴夫人冷笑,声音都在发抖,“你让北霆把小语送进监狱,现在让我放手?楚昔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小语是我的女儿!她再有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动手!”
楚昔薇的脸色也冷了下去。
“她对我做的事情,夫人你真的清楚吗?”
“她做了什么?”宴夫人理直气壮地吼回去,“她不就是太在乎她哥哥,跟你闹了点小脾气吗!你至于要毁了她一辈子吗!”
“撤诉!你马上去跟警察说,是误会!你去撤诉!”宴夫人死死地攥着她,“只要你肯放过小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楚-昔薇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我不会撤诉。”
“宴语犯了法,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宴北霆报的警。”
“你!”宴夫人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
她盯着楚昔薇那张过分美丽的脸,嫉妒和恨意烧掉了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好!好一个宴北霆报的警!”
“他被你迷昏了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宴夫人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恶毒得像淬了毒的钩子。
“你装什么无辜!小语为什么那么对你,你心里没数吗?”
“她不过就是气不过,找了个老男人想给你个教训!你又没真的怎么样!一根头发都没少!可我的小语呢!她被戴上手铐,她要坐牢了!”
老男人……
给你个教训……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楚昔薇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她整个人都懵了,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透四肢。
她一直以为,宴语只是把她关起来,或者找人打她一顿。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份恶意,竟然是如此的肮脏,如此的不堪!
是要……彻底毁了她!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都在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宴夫人还在口不择言地发泄着。
“我说错了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安分守己,小语会用得着这种办法吗!你现在满意了?我们宴家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满意了!”
楚昔薇看着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以为的家人,她曾经想要孝顺的长辈,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在浅色的地毯上,染开一朵刺目又绝望的红花。
宴夫人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鲜血,在楚昔薇的视野里不断放大。
世界天旋地转。
宴夫人那张惊恐的脸,在模糊中扭曲成一个怪诞的符号。
“啊——”
别墅里响起佣人惊恐的尖叫声。
楚昔薇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恨意真的可以杀人。
……
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再次将楚昔薇包裹。
她睁开眼,入目是白得晃眼的天花板,手背上扎着针,冰冷的液体正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流进她的身体。
又是这里。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一片冰凉。
病房门被推开。
宴北霆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颚线紧绷,看见她醒来,快步走到床边。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楚昔薇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落在天花板上,一个字都不想说。
宴北霆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僵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楚昔-薇才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声音轻得像烟。
“宴北霆。”
“我在。”他立刻应声,身体微微前倾。
“我们离婚吧。”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陈述一个再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这三个字,比任何利刃都更能刺痛宴北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薇薇,别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楚昔薇终于转过头,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烬,“我被你的家人,逼得快要死了。”
“你母亲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她说得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就是那个‘无缝的蛋’,行了吧?我滚,我离你们宴家远远的,再也不碍你们的眼。”
“宴北霆,放过我吧。”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灼热地烫伤了他的心。
宴北霆喉结滚动,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她……我已经处理了。”
楚昔薇闻言,只是讥讽地笑了一下。
处理?
怎么处理?
说她几句,还是关几天禁闭?
对那个颠倒黑白,恶毒至极的女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