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拿起那张纸，递到楚昔薇面前，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手术同意书，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那“手术同意书”几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楚昔薇眼睛发痛。
她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纸张的瞬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宴北霆。
这是你逼我的。
是你亲手把我们的孩子推向深渊。
“薇薇，签了它，跟那个狗男人彻底了断。”汪淼淼在一旁给她打气，声音里带着快意。
楚昔薇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翻涌。
她拿起桌上的签字笔，笔尖冰凉。
小腹处，那微弱的生命感似乎在无声地抗议。
但宴北霆的决绝，他的不信任，他那句“没了我的庇护，谁能护得了你周全”的嘲讽，像一把把尖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凭什么。
她楚昔薇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一股疯狂的恨意席卷了她。
她猛地握紧了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颤抖的手指，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唰唰。”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两个决绝而潦草的字——楚昔薇。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她滔天的怒火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签完字，她把笔“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彻底完了。
宴北霆，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汪淼淼见她签完，立刻喜上眉梢：“太好了薇薇。这就对了。让他后悔去吧。”
林主任拿起同意书，例行公事地看了一眼签名，推了推眼镜：“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你们先去缴费，然后做术前检查。”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桩普通的生意。
楚昔薇站起身，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
宴北霆，你等着。
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宴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宴北霆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这几天，他和楚昔薇的冷战，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上。
他想不通，那个曾经对他千依百顺，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
离婚？
这两个字，想都别想。
“咚咚咚——”
特助助理推开门，脚步匆匆，脸色有些发白。
“宴总”
宴北霆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去：“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助理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带着颤：“宴总，刚刚收到消息，楚小姐她……”
“她怎么了？”宴北霆猛地坐直了身体，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楚小姐她她去了医院，签了人流手术同意书。”助理一口气说完，头垂得更低，不敢看宴北霆的表情。
“你说什么？。”
宴北霆瞳孔骤然收紧，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说一遍。”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寒意。
助理硬着头皮重复：“楚小姐去了医院，签了人流手术同意书，手术手术就安排在明天上午。”
“砰——！”
宴北霆猛地一拍桌子，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被震得飞了出去，在光洁的地面上滚了几圈。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楚昔薇。”
他低吼出声，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的青筋暴起。
那个女人。
她竟然敢。
她竟然真的敢。
那是他们的孩子。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为了跟我离婚，她连孩子都不要了？。”宴北霆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深深的刺痛。
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只是想用离婚来逼他就范。
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
“好，好得很。”宴北霆怒极反笑，笑声里却淬满了冰渣子，“她以为打掉孩子，就能跟我撇清关系了？做梦。”
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怒席卷了他整个胸腔，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抬手，将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狠狠扫落在地。
“哗啦啦——”
文件纸张漫天飞舞，如同他此刻混乱而暴怒的心绪。
“楚昔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宴北霆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晶摆件，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哐当——！”
水晶摆件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外面的秘书听到动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总裁办区域，落针可闻。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决定这个孩子的生死？”宴北霆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
“她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就能让我后悔？”
“我告诉她，她休想。”
宴北霆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楚昔薇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和汪淼淼那张煽风点火的脸，交替出现。
“汪淼淼。又是那个女人在旁边挑唆。”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凌厉如刀。
“立刻，给我查，楚昔薇现在在医院的哪里。”
“还有，把那个林主任给我控制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楚昔薇伤害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最后的底线。
谁敢动，他就让谁付出代价。
宴北霆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是毁天灭地的风暴。
楚昔薇，你最好祈祷，你还没有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医院，冰冷的走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钻入楚昔薇的每一个毛孔，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被两个护士半推半架着，朝着手术室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不做了。”
楚昔薇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我不做手术了，求求你们，放开我。”
她后悔了。
在签下那份同意书的瞬间，在宴北霆暴怒的脸庞浮现在脑海的每一刻，她都后悔得撕心裂肺。
那是她的孩子，也是宴北霆的孩子。
她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时的赌气，就亲手扼杀这个小生命？
“楚小姐，事已至此，就别再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