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平五十五岁生日这一天。
傅家难得齐聚一堂,所以傅国平特地在五星级酒店订了一桌饭。
四年前的那场车祸,他彻底失去了右腿,好在还有一条腿能走路,所以装了义肢后,还能一瘸一拐地行动,对日常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曾经文质彬彬,非常有风度的大学校长,在这几年渐渐失去了昔日的风采。
五十多岁而已,头发已经花白。
他先抵达酒店包厢,望着落地窗外城市的繁华和喧嚣,内心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大哥。”
不一会儿,傅家业拎了一个生日蛋糕走进来,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大哥你好。”女孩跟傅国平打招呼。
傅国平上下扫了一眼女孩,长得白白嫩嫩的,化着精致的妆容,衣服和包包都是名牌。
整个气质和形象,跟死去的叶筠筠如出一辙。
傅国平对幺弟这个新女朋友不是很满意,但表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仍旧非常客气:“坐吧。”
“二姐去接妈了。”傅家业坐了下来,正要拿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
人还没见到,声音先闯了进来。
“你啊,这辈子死了再嫁人的心吧,还没长教训?”
“可是我不结婚也没有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
母女俩吵吵闹闹走进来。
傅湘婷推着轮椅上的刘春花,一脸的不高兴。
自从傅湘婷离婚后,母女关系便越来越紧张。
傅国平给两人租了两室一厅,傅湘婷则负责伺候老母亲。
她笨手笨脚的,伺候的马虎又随意。
刘春花早就心有不满,可又不能太嫌弃。
不然赶走了女儿,就真没人能照顾她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林月莲那样能干,那样无怨无悔。
“伯母,二姐,你们好。”珍妮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见到傅家业的女朋友在,母女俩这才迅速收起刚才那针锋相对的丑恶嘴脸。
“是珍妮对吧?你好你好。”傅湘婷很热情,主动去和小姑娘握手。
很快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每个人都想尽力维持当下的和平,营造出一种和睦的氛围。
“菜我已经点好了,你们看一下单子,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
傅国平把菜单放到转盘上,这样谁想加菜可以自行拿菜单看。
傅湘婷不客气,伸手去拿菜单。
刘春花趁着这个间隙,笑盈盈地看向珍妮:“你跟家业打算结婚了对吧?两家还没正式见面呢,你约个时间?”
这话一出,珍妮立马露出为难的表情,扭头看向傅家业。
傅家业很尴尬,摸了摸鼻子:“妈,两家暂时先不见面……”“为什么不见面?你们不是都要结婚了吗?”刘春花一脸莫名,声音不禁抬高了几分。
傅家业的脸色更难看了:“珍妮爸妈说,需要我在北城买一套房,名字写珍妮,然后就是以后要跟珍妮她爸妈住一起……”
“什么???”正在点菜的傅湘婷没忍住,‘啪’地把菜单重重往桌上一拍:“这提出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
珍妮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小鹿的模样,拽了拽傅家业的胳膊:“家业,我就说吧……你家里人不欢迎我……”
“没有的事。”傅家业强颜欢笑:“房子我肯定会买,允诺你的不会变。”
“如果太为难那就算了……”珍妮嘟囔了一声。
傅家业揉了揉她的肩膀:“不为难。”
前一秒还很温柔,下一秒他对刘春花说话的时候,嗓门却不禁抬高:“买房的事又不需要你操心!我爸会替我想办法!”
‘我爸’这两个字很刺耳,傅国平听了多多少少还是会很不高兴。
毕竟曾经给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爸。
现在换了身份,他连说傅家业几句都不行。
“大哥,今天是你生日,原本我不想扫兴,但是真没办法,我跟珍妮得先走了,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拉起女朋友的手:“珍妮,我们走!”
“嗨?这就走了?”傅湘婷站起身,非常的不满:“现在他有了那个有钱老爸,越发不把咱们一家放在眼里了。”
“他现在都不叫傅家业,叫唐家业了!还有他新找的女朋友,真心觉得不如梁甜,就知道乱花钱,听说她父母都是医生,她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怎么那么矫情呢?”
“少说两句吧。”傅国平一脸阴沉,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外面抽根烟。”
他现在心烦意乱。
傅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傅家,一家子很难聚到一起。
要不是他生日这个契机,家业还不一定肯来。
原本以为妹妹嫁了人,以后能安定下来,却没想到妹夫喜欢玩刺激的,经常把妹妹折磨得不成样。
两人闹离婚,折腾了两年才把婚离干净。
离完婚他才知道,嫁给这个男人后,妹妹曾怀孕过三次,三次都被渣男强行流产。
现在已经造成了终身性的不孕不育,以后她是生不出孩子了。
未来谁给她养老,这还是个大问题。
傅国平越想越烦闷,朝安全通道走去,想去楼梯间抽根烟。
就在他经过过道的时候,三个小不点嬉笑打闹朝他扑来。
三个小家伙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尤其是面前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娃,精致的圆脸,一双眼睛像漆黑的玛瑙。
“对不起伯伯。”陆以沫小朋友很乖巧,发现自已撞到了陌生人,赶紧道歉。
“哎呀,这个伯伯的腿怎么是机器人的腿?”陆相儒小朋友很有观察力,发现了傅国平右腿裤子下藏着的义肢。
“那才不是什么机器人的腿,我在手机上见过,这个叫义肢,他是残疾人。”陆栩栩在旁边纠正。
“残疾人,那好可怜。”陆以沫眨巴了一下眼睛,扬起小脑袋:“伯伯,你这条腿怎么坏掉的?是因为坏了所以要换成义肢吗?”
傅国平第一次见这么可爱的奶团,而且还一下子三个。
他蹲不下来,只能弯下腰,抚了抚陆以沫的脑袋,刚想要解释,被一道声音打断。
“噜噜、一一、栩栩,你们三个是不是又调皮捣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