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拉着程砚初的手上下打量笑出了一脸褶子。
“个儿也更高了啊!”徐破烂儿徐阿姨磕着瓜子坐炕上笑吟吟的,“从前就高,这又窜这么老高, 这孩子吃啥长大的!”
“五官也长开了, 大人样儿了!这要街上走对面儿我都不敢认!”
“你上哪儿去了啊,”王奶奶拍着他的手,“咋都不来他家小卖店了!我记得打小你跟他家宁宁最好,到哪儿你俩都形影不离!”
“人家孩子上学忙,哪能天天来。”周宇宁妈妈笑着接口。
“可不是, 哪像咱们成天闲得没事儿干。来上炕坐啊!”徐阿姨挪着屁股给王老婆子让了个地儿, 招呼着人上炕。
“不坐啦。”王老婆子去柜台那边笑呵呵的, “孙子们都回来啦, 管我要雪糕要桃罐头呐, 老婆子可没空跟你闲磕牙!”
“哎呦呦!孙子回来不得了了,你赶紧家去吧,明儿别来了!”
“明儿大年三十了,当然不来了, 有的忙活呢, 得在家一大家子团团圆圆吃年夜饭呢,还来什么来!”
程砚初听着她们熟悉的插科打诨,在一旁也跟着笑。
“走,咱上街买对联去!”周宇宁过来一撞他肩膀。
“快上街买去吧!”王奶奶回头朝周宇宁他俩笑,“回来赶紧给你妈贴上!这下妥了,今年又有俩大小伙子给你妈贴对联了,赶上有俩儿子啦,省得你爸又发火,你爸那脾气啊, 哎呦呦……”
“来脾气他也得贴!”周妈妈在那边接话,“还能年年都有人给他贴?那是别人家儿子又不是他儿子,人家就今年来……”
周宇宁早已经拽着程砚初出门了。
“王奶奶跟徐阿姨都没变样儿!还跟从前一样!”出来程砚初就高兴地说。
“才两年没见当然没变样儿啦,”周宇宁好笑道,“你当是十年八年沧海桑田呐。”
是啊,才两年,程砚初也笑,可他心里却像过了十年八年,恍如隔世般,再次见到老熟人们好亲切好亲切。
“没看见张叔李叔呢,还有陶大伯。”
“晚上你就见着他们啦,一准儿又来卖店坐一炕看春晚啦。”
“还跟从前一样,家里吃完饺子看前半截儿,来卖店看后半截儿是不?”程砚初笑着问。
“对头!”
“李叔还爱在炉子上烤橘子皮吗?”
“那必须的!陶大伯也老惦记着来烤地瓜呢!”
“年年说,说得热火朝天,年年也没见着他们真烤上地瓜!”
两人相视都笑出了声。
真好啊,大家都没变,大家还在一块儿。
“我看对面刘姨的磨米场还开着呐,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门脸儿。”
“是啊,去年董姨还说,她家磨米场能开一辈子,啥倒闭了磨米场也倒闭不了。”
“对啊董姨!”程砚初忽的想起来,“她家台球厅还开着吗?”
“关门啦。现在网吧满大街,想玩什么游戏没有,打台球的人也少了,她家那老掉牙的游戏厅台球厅早就没人去了,撑到去年,关门了。”
“哦。”程砚初声音里有些失落。
周宇宁心里其实也有点失落,虽然那游戏厅他没怎么去过,不太喜欢里面鱼龙混杂,好像三不五时小混混们就能干上一架,那种混乱而危险的感觉。
但网吧的飞速崛起游戏厅的没落,却代表着他们九零后童年时代的终结,代表着八零九零后童年和青春回忆的终结。
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过去的东西都要一一掩埋在过去,被取代,被遗忘,最终彻底消失无踪无人记起。
这没法儿不叫人伤感。
“管它关门不关门的,他们大家伙儿还凑在我家卖店呢,”周宇宁小脸掩在围巾里朝程砚初笑,“跟之前一样热闹!”
“嗯!”程砚初看着他,又高兴起来。
新事物崛起,过去的旧事物会一一消逝,但只要旧人还在身边,那些美好的珍贵的关于旧日的记忆就会一直在。
人还在,往事就不会随风消散。
“今年街上的灯笼真多!”程砚初边走边看边笑。
“一看这灯笼我就想起小时候,”程砚初憋着笑看周宇宁,“每年到年前这个时候,尤其咱初中那会儿放假晚嘛,你一看见这一排排的灯笼就变快乐小鸟了,兴奋得不行,叽叽喳喳跟我说个不停,说快过年啦快过年啦!”
“每天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几天放假,你好赶紧去赶年集买年货,每天数着都要买啥买啥又买啥!”
快乐地叭叭个不停。
“我哪有掰着手指头数!”周宇宁一听红了脸不乐意了,“谁家初中生还掰着手指头数!不要迫害我风评哦!”
天啦噜他在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