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贺缱按着约定好的时间来到延唐集团的办公大楼，在助理的引领下，进入会客室等候蔺世霆。
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采访提纲，不自觉的，掌心沁出细汗。
“你还好吧？”随行的摄影师关切地询问一句，“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贺缱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
自从上次见过夏晟书之后，她就忙着收集资料，调查近年来的恶意收购事件，已经连着熬了两个通宵。
除此之外，夏如盈的正式采访也定在后天，今天采访结束，她还得尽早回去把蔺世霆的这篇文章写出来。
想到今晚又是一个通宵，贺缱不禁感到头疼。
听见推门声，贺缱下意识地抬眸看去，恰好对上蔺世霆平静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倦意全无。
无论发生了什么，过去多长时间，每次看见蔺世霆，她都控制不住地心动。
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实在是让她苦恼极了。
贺缱悄然舒了口气，扬起职业的微笑，随即站起身，“蔺总，非常感谢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见贺缱故意划清界限，蔺世霆倒也没有意外，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你们只有四十分钟，等会我还有个会。”
“好，我们尽快。”
贺缱伸手邀请蔺世霆坐到对面后，转身跟工作人员迅速地进行最后的细节确认，掩去眸底的一抹失落。
随后，采访开始。
从头到尾，贺缱坐得端正，态度严肃，每个问题都提问到行业重点上，显然是做了一番功课，极为严谨。
而蔺世霆有问必答，尽可能地将专业知识说得浅显易懂。
两人一来一回，效率极高，却始终透着刻意的疏离感。
最终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采访。
趁着还有时间，贺缱再三犹豫，见蔺世霆起身要走，急急地出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蔺世霆回眸，“嗯？”
“你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地接受我的采访？”
看着贺缱眼里隐隐约约的期待，蔺世霆默了默，沉声道，“谢谢你送她去医院。”
“……”
贺缱愣住，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连这场采访也是看在夏如棠的面子上……
眼睁睁看着蔺世霆走出会客室，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蔺世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缱缱，好像是你的手机在震动，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听见摄影师的声音，贺缱回过神，这才将手机从包包里掏出来，来电显示是夏如盈的助理。
“不好意思，贺小姐，采访那天夏总临时有事，需要往后推迟一天。”
“好，我知道了。”
贺缱挂了电话，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莫名感到疲惫不堪。
……
当晚，蔺世霆打了一通视频电话给夏如棠，看着镜头里的女人已经生龙活虎，这才放心。
“今天贺缱来延唐做采访。”
闻言，夏如棠微微一怔，“挺好的，这样一来，贺小姐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不然，我这心里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
她那么坚决地拒绝了贺缱的采访，结果人家还亲自送她去医院，这件事她一直都记在心上。
这会听蔺世霆接受采访，虽心里酸溜溜的，但也是松了口气。
“明天就是裴氏内部竞聘的最后一轮，你准备好了吗？”蔺世霆漫不经心地岔开话题。
“我能准备什么？”
夏如棠裹着外套坐在露营椅上，望着沙漠上空的繁星，“走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裴氏也该有个人站出来了，不管最后花落谁家，至少都能让裴氏稳定发展一段时间，是骡子是马，总得先遛一遛。”
听着她略显无奈的声音，蔺世霆欲言又止，眸色深了些许。
裴氏最终入围的三个人，一个是裴望良带出国开拓市场的得力助手，一个是曾老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是年轻有为，是裴时栎在任时的左膀右臂。
看似三人的竞争，实际上就是三股势力的拉扯。
所以，明天的内部竞聘，不出意外的话，幕后的三人应该都会到场。
夏如棠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她心里有数。
这一夜，夏如棠坐在帐篷外看了很久的星星，而视频的另一头，蔺世霆安静地陪着她。
夜色正好，繁星闪烁，衬得那双杏眸格外温柔。
她没有丝毫困惑，眼神出奇的坚定。
蔺世霆暗暗猜测，她一定是透过星星看到裴老爷子，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最终人选。
……
翌日。
裴氏最后一轮内部竞聘如约而至，采取内部直播的方式，由整个裴氏上下参与最终的投票。
毕竟一名合格的企业管理者，魄力、能力、人心，缺一不可。
所有员工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公司内网刚发出直播链接，便瞬间涌入大批员工，大家热情高涨，也给这场竞聘增添了几分紧张气息。
随着直播正式开始，裴时栎率先走进镜头里。
他一身西装革履，仍是掩盖不了孱弱的病态，消失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员工们都在私底下讨论，“听说裴总病得很重，这看起来确实不太乐观……”
“就是天道好轮回，当年他抛弃重病的未婚妻，现在报应落到他的头上了，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能咋想？他抛弃的未婚妻，现在就看着他呢，还是夏小姐推动了内部竞聘，将他从总裁的位置踢了下去……我光是这么想想就有点暗爽咧！”
“……”
此时，夏如棠端坐在电脑前，看着裴时栎在会议主持的协助下调整麦克风，搭在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眉眼间蕴着几分看好戏的散漫。
据黎业所说，裴时栎昨天才结束第一轮化疗，就赶着申请出院跑来出席会议。
他只穿了一身西装，连化个淡妆遮掩病态都没有，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
很明显，他是来打苦情牌的。
没一会，裴时栎虚弱无力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缓缓响起，“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将正式向全体股东和员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