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正戏来了。　　海港啤酒厂，将会举行广告投放的招标会！　　周浩然穿着笔挺整齐的西装，打好领带。　　出发！　　不过，在上地铁之前，他先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　　还是打给了老厂长沈永春。　　这个电话很重要。　　第一个电话，代表的是《解放报》，这个是国营单位，但放弃了合作，没参加竞标。　　随后两个电话，他们都会参加竞标，但这两家是民企。　　这年头，在一些老派革命思想的厂长们眼里，民企都是外人。　　周浩然代表的是红星台。　　这是一家国营单位。　　周浩然的语气谦和，先自我介绍：“你好，是啤酒厂的沈厂长吗？我是红星台的业务员周浩然，可以耽误您一些时间，说一说今天竞标的事吗？”　　电话那头，可以明显听到叹气的声音，沈永春道：“是我，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周浩然道：“沈厂长，这样联系你，真是太冒昧了。可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众海广告的人跟我说，这次招标，已经内定是他们了。”　　沈永春沉声道：“没这回事！”　　“呼……”周浩然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担心招标会出现一些不公平的现象呢。”　　沈永春很坚决的说：“不会，你可以放心！”　　周浩然语重心长的说：“红星台是国营单位，现在在新形势下，也遇到了一些冲击。啤酒厂也是国营单位，兄弟单位之间，还是要互相帮忙啊。”　　沈永春道：“这次的招标，一定会公平公正，你们就放心投标吧！”　　说是这么说，这种老一辈人的思想，早就被周浩然摸透了。　　沈永春是海港啤酒厂的老厂长。　　这家啤酒厂，是他带领着发展起来的，已经超过了三十年。　　他为人正派，不在乎个人利益，因为厂子就是他的家。　　这种对国营厂的情感，年轻一代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了。　　……　　上午十点半，正式开始。　　十点的时候，参与竞标的这些人，就都到齐了。　　“周顾问，您真来了？”　　汇合媒体的女业务员张蕊，看到周浩然出现了之后，显得很吃惊。　　周浩然笑着说：“来参加竞标啊。”　　张蕊道：“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　　“还是要来的。”周浩然又冲远处昨天见过的另一个业务员刘猛挥手，“刘猛，在这儿呢！”　　“周顾问！”　　刘猛看到他，也显得很亲切。　　这是人性决定的。　　弱者抱团。　　这是“失败者联盟”。　　刘猛露出了一个笑脸，递了一个眼神，低声道：“那边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就是众海广告的楚艳红。”　　周浩然故作不知，皱眉问：“她怎么没穿正装？”　　刘猛撇嘴道：“有关系呗。”　　张蕊很年轻，眨巴着眼睛，小声道：“她还挺漂亮的。”　　刘猛哼道：“不漂亮，也轮不到她啊，我听说……嘿嘿！”　　话说一半，周浩然也听明白了。　　这个楚艳红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很有姿色，身材也好。一袭红裙子，还真是很有魅力。她能连续多年内定拿单，跟吕副厂长肯定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三人都在偷偷打量这个神秘女人。　　楚艳红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样的目光，嘴角微微一勾，晃着小腰，每走一步，胯都要上提一下。穿着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的一声。　　好似在走猫步。　　“骚样吧！”　　刘猛低声暗骂，很看不惯她这模样。　　“你们就是来竞标的那几个？”　　楚艳红一步三摇的走过来，下巴微微扬起，眼神略显轻蔑。　　刘猛转过头去，根本不看她。　　周浩然笑着说：“楚小姐，这次的订单，应该就属于你们众海了吧？”　　楚艳红瞥他一眼，好奇的问：“你就是那个红星台的什么顾问？”　　周浩然笑道：“是我，红星台的销售总顾问。”　　“这是什么级别？”　　楚艳红饶有兴致。　　周浩然没正面回应，笑着说：“楚小姐对电视台感兴趣？”　　楚艳红道：“我之前当过模特，本来我还想去当演员呢，可惜没找到门路，你认识导演吗？”　　“不认识。”　　周浩然表情平淡。　　“也是，一个搞销售的……”楚艳红就兴致索然了，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屑，“还电视台呢，能赚多少钱？还不如辞职了跟我干呢！”　　周浩然道：“原来楚小姐是老板呀，失敬失敬，我还以为跟我们一样，都是业务员呢。”　　“嗤！”　　楚艳红不屑的冷笑。　　昂起头，像一个高傲的白天鹅，从这三个注定失败的业务员身前过去了。　　刘猛气得想骂人，咬牙切齿的说：“周顾问，你脾气太好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周浩然笑道：“挺好的，知道她有几斤几两了，这最后的一环也补上了。”　　“补什么？”　　刘猛神色茫然。　　又过了一会儿，厂办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邀请大家入座。　　去小会议室。　　这里有一个长桌。　　评委坐在左边一排，竞标方坐在右边一排。　　就跟谈判似的。　　其实还真是谈判。　　这所谓的招标，其实很不规范。　　投标分明标和暗标。　　吕副厂长为了表现他的公平公正，采用的方式是明标。甚至更进一步，比明标更“明”，竞标者需要现场当众阐述。　　周浩然、张蕊、刘猛三人鱼贯而入。　　按顺序就坐下了。　　周浩然在最里面，旁边是张蕊，然后是刘猛。　　过了十多分钟，楚艳红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这时只剩下最外面靠门的位置了。　　楚艳红就很是不悦，走到了刘猛面前，说道：“麻烦，让个座。”　　刘猛安坐。　　好像没听见。　　楚艳红很刺耳的说：“你听见了没有，让个座！你坐外面，我来坐中间……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女士优先，懂不懂？”　　刘猛才不惯着她，直接回了一个字：“滚！”　　楚艳红脸色涨红，愤怒起来，“你这人有病吧？素质怎么这么差？就你还销售呢？你起不起来？还想不想参加竞标了，不想参加了就……”　　张蕊不想看她们吵架，就赶紧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你来坐我这儿吧，我去外边。”　　一共就四个人。　　两个人在中间，两个人在外面。　　这一换座，楚艳红就坐在了周浩然的身边。　　恰好这时，工作人员也过来通知。　　领导们已经来了。　　请做好准备。　　楚艳红就故意咳了咳嗓子，挺直腰杆，摆出了一副自信又优雅的姿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端坐在椅子上。　　可这美好的一幕，连三秒钟都没保持住。　　下一刻，楚艳红就目瞪口呆起来。　　张大了嘴巴，好像嘴里塞了一坨屎。　　来的领导，就是这次招标会的评委。　　一共五人。　　按照惯例，往年都是吕副厂长带队，还有市场部的四个人一起来。　　这次可不一样！　　这五个评委里，她只认识一个，就是吕副厂长。　　而这些评委走过来次序，吕副厂长只是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神色严厉，威严的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