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热搜说错了, 舒亦澄和盛清煜虽然没拍过吻戏,却实打实的接过吻。
如果说聚餐那晚无人的包厢里相互触碰可以叫偷晴的话,那么十八九岁的少男少女在夏日午后闷热的房间里, 玩票兴致的激将,便是摆在天光下的试探。
“接过吻吗?”女孩的声音有些甜糯。
下一瞬少女的馨香落入怀里,柔软的触感袭来, 密密麻麻的编织成一张舒适的大网, 让眼尾都带着桀骜的少年就此沈沦,同一款沐浴露的香气纠缠着,好似他们天生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对。
天黑了下来,黑暗的房间内, 仅剩窗外树影绰绰,互相拥抱的少男少女的炙热可跟横市的酷暑相比较,拥住女孩的那双臂膀青涩结实,本能的用唇舌去触碰世界。
横市落了一场大雨, 这场大雨所伴随的风无端刮在少年的心头,相似的柠檬清冽气息和唇间淡淡的酒味,是那个夏天他仅剩的记忆。
时间再往前推一点,《寻仙》杀青两个月, 舒亦澄没去上学, 她留在横市报了个辅导班覆读一年准备艺考。
呆在剧组一个月, 她发现自己对演戏还挺感兴趣的,虽然大夏天里要穿着厚厚的戏服, 每天候场会等到晚上,但导演和编剧一点点给她剖析人物小传, 让她彻底带入到另外一个人生里的体验太过新奇,让她看到了人生中另外一个可能。
好在, 她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说服父母后,她在文姐的介绍下报了横市的一个辅导班,她的文化课成绩不错,今年的高考分数线上了一本,所以只需要补一补专业课。
再经历一次高三是很痛苦的,特别是家长不在身边,身边还没有几个熟悉的人,舒亦澄白天上课,晚上独身一人回到租的房子里。
为了省钱,她很少在外面吃饭,自己的手艺不太行,做的最好的是煮面条,一个月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
所以盛清煜顶着大太阳敲响她房门后,谑了好大一声:“你这是减肥减到走火入魔了?”
小姑娘脸瘦了一大圈,现在也不过一个巴掌大,圆润的杏眼里还带着警惕,一侧的脸庞还有午睡时压出来的印子,她眉头微蹙,有些不解:“你来找我吗?”
两个人在剧组里虽然有些革命友情,但也没有熟到可以让对方拎着箱子就可以来自己家的地步。
盛清煜大概是热的有些不耐烦,薄白的皮肤被太阳炙烤的有些发红,把行李箱往前一推,当着舒亦澄的面给文姐去了电话。
文姐在电话那头说清原委后,舒亦澄才让开了一道缝:“文姐一直觉得我自己住这不太安全,没想到让你过来了。”
这套房子也是文姐在横市的房产,舒亦澄付了房租,租了整套,现在盛清煜搬进来的话,她的压力就要小一些,也可以吃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了。
“嗯。”盛清煜推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她的身后,身形精瘦的少年随意打量着房子的布局,两室两厅,在路过餐桌看到舒亦澄还没收起的午饭时,他停下了脚步,“请问,我搬进来是要每天跟你一起吃这个吗?”
顺着盛清煜的手指望去,是她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的面条。
横市的九月份依旧热的像个大火炉,舒亦澄的片酬交完个税以后剩下的都给了爸妈,手里就留了一些应付日常开支的钱,在她的计算里,这些钱可以支撑她艺考结束,前提是不乱花。
所以她自己住也不舍得开空调,白天去教室蹭,晚上就开窗开小风扇吹一吹。
盛清煜怕热,没等到她的回答,自己就摸了空调遥控器,‘滴’的一声把空调打开,从进门到现在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心里后悔答应文姐,面上却看不大出来。
“我还在长身体,不能只吃泡面。”盛清煜淡淡的声音里带着点睥睨的意思。
舒亦澄擡眼看他,不自觉的鼓了鼓腮,她难道就不长身体了吗?她难道不想顿顿大鱼大肉吗?
但她穷。
绕到餐桌后把没胃口继续吃下去的面倒掉,她把桌子擦干净后才小声道:“我知道,文姐只是说让你跟我作伴,没说要一起吃饭,我们各吃各的好了。”
盛清煜没说行不行,转而问道:“我睡哪个房间?”
舒亦澄指了指房子内另外一个没人住的卧室后,盛清煜就推着行李箱进了屋,直到她下午去上课前都没出来。
上了一下午的专业课,头昏脑涨的舒亦澄步行回到小区,空气中的闷热驱散不去,像是在憋一场大雨,快步上楼,用钥匙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就是饭菜的香气。
厨房内亮着昏暗的灯光,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
舒亦澄以为自己饿昏了头想象出了田螺姑娘,下一秒,少年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前,大概是暖灯中和了他身上那股尖锐的戾气,白净的t恤和简单的短裤让盛清煜看起来很是无害,他端了一碗白米饭放到桌子前,像是才发现舒亦澄一样:“回来了?”
“嗯。”舒亦澄偷偷的吞了吞口水,揉了揉莫名发酸的眼眶,“我先回屋了。”
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在这个时候翻涌袭来,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她有些想爸爸妈妈了。
“等等。”盛清煜叫住她。
他看着那姑娘抱着书包冒着委屈泡泡的背影,还有毛茸茸的后脑勺,心里莫名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文姐一定要他住过来了。
舒亦澄就是象牙塔里的公主,虽然有自理能力,但实在不多。
“过来吃点。”
“这多不好意思,你辛辛苦苦做的……”她还挺倔强。
盛清煜不想多说话,长腿迈了几步走过去拽着她抱在怀里的书包把她拽了过来:“不收钱,我日行一善。”
边说着,边把刚刚盛好的米饭放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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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经过现实捶打的女孩和眼前这个早已经蜕变的女人截然相反,她褪去过往的青涩,变得坚韧聪慧,已经不再会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因为他故意留下的一桌饭菜能高兴半天。
可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盛清煜还是会在遇到好吃的东西的时候想着留给舒亦澄一份,舒亦澄也拒绝不了他提出来的请求。
摄影师催促了一句:“两位老师可以吗?”
没什么不行的。
舒亦澄比了个‘ok’的手势,杨思芮赶紧过去跟摄影师沟通借位的事情,摄影师听完后直接答应了下来:“借位的话麻烦舒老师先起来吧,造型过来给整理一下衣服,盛老师倚在置景上,舒老师过去侧头,灯光重新调试一下,十分钟后开拍最后一组。”
工作人员忙前忙后的整理着她的衣服,力求每一根发丝都几近完美,舒亦澄发了会呆,她看着盛清煜,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反覆重现的是他们十几岁的那个吻。
像是行走至死角的船,汲取着最后的希望。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最吵闹的是彼此的心跳。
舒亦澄有些不高兴。
她自始至终就想跟盛清煜保持着好同事好朋友的关系,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人冒出来,用各种理由,把他们彻底的绑在一起。
还接吻,有哪家拍宣传照需要实打实的接吻,还不是聂起那个老狗想要热度想要话题,她暴躁的想着。
她同样也知道,现在应该干脆利落的拒绝,可她说不出原因的迟疑了。
可能是因为盛清煜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错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很亲近。
没关系。
十八岁的舒亦澄敢在无人的出租屋里坚定的亲上少年的唇瓣,二十七岁的舒亦澄没道理会退缩。
而且,还只是借位,皮肉都不用触碰,只需要营造出一种他们在相爱的错觉。
“两位老师,差不多的话我们就开拍吧。”
依靠在假树上的男人已做好准备,像是等待情人的少年郎,舒亦澄面无表情,像走向战场,拎着裙摆走了过去。
唇与唇的距离只有几毫米,足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那快要刻入灵魂的味道——在出租屋时舒亦澄贪便宜在超市买的柠檬味舒肤佳沐浴露。
廉价又安心。
没人说话,距离始终差着一点,两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在快门声中生生压下了快要翻涌而出的心思。
“两位老师很棒,双人照收工!”
拍完宣传照,天已经黑了,这场秋雨越下越大,整个园区已经升腾起了水雾,舒亦澄换完衣服后跟着杨思芮和辛苦了一下午的工作人员告别,扭头就上了停在摄影棚门口的车。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依靠在座椅里没说话。
杨思芮却挺新奇的:“妹妹,你这一下午心情欠佳啊。”
她跟着舒亦澄跑现场跟剧组,真的很少会见她这副样子。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无能狂怒。
“哪让你不高兴了?”
“工作量太大了,聂起想一出是一出,总感觉这次亏了。”舒亦澄随意给了她一个理由。
杨思芮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所以你对聂导想让你跟盛清煜亲嘴不满?刚刚你不是还说吃亏的不是你吗?”
舒亦澄:……
“姐,这是重点吗?”
“不重要,我反倒觉得你这样还挺好的。”
以前拍完戏的舒亦澄,整天闷在家里看电影看书,说不让吃碳水她就一口不动,杨思芮老觉得她就是一张绷紧的弓,她跟蔡洁说过几次,想让她放松一下,实在不行谈个恋爱也行,都被她拒绝了。
“聂导说等下有聚餐,你要去吗?”
舒亦澄摇摇头,看向窗外,车窗上升起水雾,倒映出她那双水润的杏眼中暗含的情愫,伸出手戳了几下车窗,戳出星星点点后收回手指。
“不去了,回去休息吧。”
“行,那我帮你拒了。”
车子行驶进雨幕,迟来了一步的盛清煜看着黑色车子远去,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聚餐不来?】
微信另一端迟迟没有回信。
直到他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条消息。
舒亦澄:【困。】
【你该换沐浴露了。】
再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