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程小二表情的变化，我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怪不得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那个秘密」，怪不得就算我救了她一命，她也依旧对我见死不救。
原来她和我一样，和黄玉手一样，也有着“贪多嚼不烂”的毛病。
她的体内，只怕也同样囤积着大量的“饲料”。
而她不肯告诉我「那个秘密」，无非就是出于两个原因——
要么「那个秘密」只能帮助一个贪多嚼不烂的人，消化掉体内的饲料。
程小二要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那她自己就没救了。
所以她只能残忍的拒绝我。
要么，就是她体内的饲料在不停的争吵，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一部分饲料同意把「那个秘密」告诉我，但另一部分的饲料却并不同意。
最后斗争的结果，就是程小二继续向我保密，不肯信任我，告知我「那个秘密」。
但不管是怎样的原因，程小二八成和我一样，吞噬了过量的饲料，目前也陷入困难之中。
谁知就在这时，程小二却朝着我重重摇头，否认道：
“不，前辈猜错了。”
“我并没有贪多嚼不烂的毛病，我在这阴曹地府里，没有吞噬什么厉鬼……”
“否则也不会被黄玉手那条老狗欺负。”
这话说的倒是也没错。
如果程小二吞噬了别的厉鬼，那她的修为一定会跟着迅速提升才对。
那么面对黄玉手的时候，她就不会是那副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
莫非我真的错怪了她？
程小二并没有吞噬别的厉鬼？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不肯告诉我「那个秘密」？
就在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程小二又拎起了捆绑顾庭钧棺材的绳索，她把绳索系在腰间，再沿着胳膊绕上两圈，最后拖着棺材再度开始上路。
并且对我说道：
“前辈，此地不宜久留。”
“咱们这些孤魂野鬼，本来是要去投胎转世的。”
“如今这般从阴曹地府逃窜出来，都算是违反规则。”
“阴司之中，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怕是在到处缉拿咱们。”
“刚才你已经在这儿昏迷了将近两个小时，阴司鬼差们怕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再不赶快离开，等他们赶到了，咱们都得被捉拿回去，重新灌上孟婆汤，押过奈何桥去。”
听了这话，我赶忙拍拍屁股，从血泊之中站起来。
可因为我在这血泊里坐了太久，裤子都已经被血水给浸透了，站起来之后屁股上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血，像来了大姨妈似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过我们玄门儿女不拘小节，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程小二也没空理我，拖着老爹的棺材，一步一步的往远处走去。
我见她又是这么没头苍蝇的一股脑往前走，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我忍不住问道：
“程掌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干嘛去？”
“我连你去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跟你一块儿上路啊？”
本以为这次程小二还是会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答案。
没想到，她却破天荒回答了我。
不过她的回答也很简单，就两个字——
“报恩。”
我心中诧异：
“报恩？”
“报谁的恩？”
程小二却没有多说，可能因为老爹的棺材太沉，她身子骨太单薄，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发出“吭哧吭哧”，吃力的喘息声。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那些饲料们的声音逐渐响起：
“这娘们真不是个好人，你好心好意救她的命，她却对你这般提防，嘴里连句实话都没有！”
“这女人不实在！”
“别胡说，我家小二秉性纯良，你们根本就不懂她！”
“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秦书贤，我奉劝你一句，要是想活命，就直接严刑逼供，直到这娘们乖乖就范为止！”
“……”
我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干脆闭上眼睛，把手搭在老爹的棺材上，就这么跟着程小二一起往前走。
这一次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从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泊，走到了一个稍微高耸一些的坡地上，程小二这才停了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
“行了，走的够远了，阴司鬼差应该追不上咱们。”
“先歇歇脚吧。”
说来荒唐。
鬼也是需要休息的。
人在阳间需要睡觉，鬼在阴间也需要休眠。
否则气力就跟不上，虚无的灵体就容易消散。
程小二一路拖着棺材，消耗的体力更大，她把棺材放在地上，斜靠着棺材的一侧，居然就这么瞬间睡了起来。
“呼噜……呼噜……”
不一会儿，棺材旁边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我这一路上被肚子里的饲料吵得脑袋都要爆炸，也是头疼欲裂。
靠在棺材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浑浑噩噩之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求救声吵醒。
“救命……”
“救命！”
我吓了一跳，惊慌之中连忙睁开眼睛，却看到棺材旁的程小二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两条胳膊拼命挣扎着，两条腿也抬得老高，在半空中不断踢腾。
而在她身上，骑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这男人双手恶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厉声道：
“臭娘们！当初在奈何桥边，黄玉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你又想把老子带到哪儿去？”
“说！不说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这男人的声音十分耳熟，竟是似曾相识。
我定睛看去，心中却是一怔。
等等！
骑在程小二身上这人，不正是「飘门」白驹书院的上一任夫子——宋夫子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为什么会袭击程小二？
就在我疑惑之际，我忽然发现了一件惊悚的细节！
只见这宋夫子的身材、衣着、穿戴，居然和老爹有几分相似。
看出这一点后，我心里“咯噔”一声，再回头看向棺材里，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棺材之中，早已经空空如也！
老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