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到袁卉家后才想起来,从宸园带出的行李还在严柏青的车里。
无奈,她只好主动发了条信息,顺便约了去见李向力的时间。
次日上午专业课,她刚出琴楼,严柏青的宾利泊在正门口。
陈清皱眉驻足,没出去。
严柏青之前有分寸,不会在这样的事上让她别扭,何况现在外面的传言本就不中听,昨晚睡前,袁卉声情并茂讲给她,没有一句属实的。
今日看这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严柏青不打算避嫌。
陈清接触圈子里的人少,她没听说是情理之中,严柏青若不知情,就说不过去了。
她走到楼道窗边,手机恰好响起。
“看见我了,为什么躲开。”
“我跟你约的是北小门。”
严柏青语气含笑,“有什么不同吗?”
陈清往身后看了看,有学生下课,一窝蜂涌出楼道。
她凝视窗外树坑里的落叶,再次强调,“我去北小门见你。”
说罢,利落挂断。
严柏青在车里怔了一瞬,这一瞬,司机也在打量他,除了严苇岚,没有人挂过严先生电话,也没有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不识好歹。”司机鼻腔哼了声,“摆明了要借您的势力查自己父母的事情,还要扮清高。”
男人来回转着手机,“她不是清高,是为璟言的名声考虑。”
“她难道还奢望回到蒋家?即便蒋先生点头,蒋夫人也不会再接纳她。”
严柏青不想谈这个话题,阖目揉捏鼻梁,“集团准备得如何了?”
“董事会今天傍晚召开第一场会议,讨论您职位的问题。”
“会议一半的时候接内线,告诉他们,无论什么职位,我暂不同意,母亲病重,冯总虚假拍卖的案子还没结束,我无心接管。”
司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迟疑着没应声。
严柏青解开几粒纽扣,一半面容匿在阴影里,“照我原话说。”
“我记下了。”司机又瞟了眼后视镜,“医院的保镖传话,严董…想见见孟老。”
车厢内顿时没了声响,他心口一沉,专心开车。
在北小门等了二十分钟,陈清姗姗来迟。
她挤进后排,气喘吁吁,“抱歉,回宿舍放琴了。”
严柏青递出手帕,“擦擦汗。”
刚说完,陈清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抽出纸巾。
他眸光突黯,轻笑一声收回,“今天没课了?”
“嗯。”陈清团起纸巾,攥在手心,坐姿板正,“是去见李向力吗?”
“先吃饭。”
她抿唇不语。
严柏青望着她,不咸不淡的腔调,“之前你对我不会有如此大的戒备心,一起吃顿饭,也要考虑吗。”
陈清十指蜷了蜷,这句话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可意味不明,一次两次也罢,再三拂了他面子,真惹恼他,这出戏算白演了。
于是,她扭头,一本正经回答,“上次迎新晚会,我的演出服紧了,我不配吃饭。”
严柏青被逗笑,耐下性子,“清儿丰腴一些更有韵味,再说淮扬菜清淡,不会胖。”
“哪家淮扬菜?”
“菡林苑。”
陈清知道这家,风格偏商务,包间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严柏青大约有客人。
菡林苑离学校不远,四十分钟到达。
她猜对了,包间门推开的刹那,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起身,恭恭敬敬鞠躬,“严先生。”
陈清仔细观察他,四十岁左右,白白净净,干瘦干瘦的,看起来没有花花肠子,不像生意场上的人。
“顺路接个小姑娘来蹭饭,邵总不介意吧?”
“您说哪儿的话,带美女赏脸,也是我的荣幸。”邵总推了推眼镜,目光友善,跟陈清点点头。
严柏青没有主动介绍,他也没多嘴问,拉开主位左侧的椅子,示意她入座。
饭局上心照不宣的事情,若非已经公开喜讯,大家互相告知,以免碰面时说错话,否则,私下关系不到位,区区一名女伴,没道理专门介绍,尊着就是。
严柏青接过毛巾净手,随口吩咐服务员,“劳烦转告后厨,尽量少油少盐。”
邵总喜出望外,“严先生体贴,连我三高吃不了油腻都清楚。”
“她闹着减肥,哄她多吃两口罢了。”
他一噎,悻悻笑。
严柏青倒了杯茶,推给陈清,“邵总新婚,我由于母亲病重,不好去现场祝贺,备了份礼,一会儿看过,让人装你车里。”
新婚?
陈清看着对面,这把年纪,竟然刚结婚。
“嗐!您啊,忒客气,我这三婚,没办仪式,去不去现场无所谓。”邵总一乐,脸色涨红,卷起衣袖降温,“不过我还真好奇,您亲自约见我,这贺礼的内容,怕是真够贵重的了。”
严柏青笑了声,突然挨近陈清,“热不热?”
他身躯倾轧而下,肩膀贴住她脊柱中央,吓得她一颤,“不热。”
“出汗了。”他快速抽离,十分自然地起了下一个话题。
陈清眼观鼻鼻观心,有汤喝汤,有菜吃菜,静悄悄的,趁夹菜的功夫,将屁股挪远了一些。
严柏青一边和邵总聊天,一边用余光注意她,在她第三次看向那道清蒸鲥鱼时,伸手,夹起一块,搁在她小碟子里。
陈清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邵总,对方表情收敛得快,惊愕之色转瞬即逝。
她默默抿了口汤,放下筷子擦嘴。
严柏青坐得慵懒散漫,神色淡然,“不吃了?”
“饱了。”
他视线落在分毫未动的鱼肉上,声线寒了几度,“不合胃口吗。”
陈清摇头,“五六分饱刚好。”
邵总跳出来打圆场,“姑娘家比较讲究身材,我前两个太太要是能这么自律,也不至于换第三个!”
严柏青注视陈清的侧脸,语气揶揄,“我没邵总这么有精力,娶到我想娶的,无论她什么样,不会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