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向太太请罪,云姑娘恐怕不能许给别人,只能许给君凌了。“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里就如水沸一般,热度立马升了上来,太太的表情惊诧里还有疑惑。
“世子,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唐云暖心知秦君凌是个促黠惯了的,正要制止他,却见秦君凌换了一副自责的深情,道:“说起来,还是君凌无德,云姑娘那一日被困在后院柴房火场中,是君凌救下的人,当日云姑娘已经被浓烟呛晕,不省人事,君凌在抱起云姑娘的一瞬间望见姑娘臂膀上的……一个状若杏花的胎记。“
唐云暖脸色一变,这是古代,秦君凌说这话时大大失德的,她云英未嫁,若是被人看见了身子便只能嫁给他了,只是她与秦君凌的名声就此也就双双玩完了。
这样俗套,却**的示爱方式,如今在这里救了她的命。
满屋子的人听到这句话都疑惑地望向唐云暖,特别是大奶奶,许大奶奶是唐云暖的亲娘,她却不记得自己女儿身上有这样一枚胎记。
太太竟是一脸欢欣,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表面上却仍旧念叨:“这……这如何是好,世子爷你当日也是救人心切,如今既是这样,到底不能害了人家段公子,来人,快去京中报信,请长公主来商量婚事。“
那边许如清已经被突然反转过来的局面弄迷糊了,秦君凌若是看过了唐云暖身子,那么这个指婚就真的算不得什么数了,世子爷同长公主都是皇上顶顶看重的人,世子撒一个娇,皇上让宸妃收回旨意又算得了什么。
许如清隐隐觉得,上断头台的恐怕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了。
当下拦住太太要往京里送信的念头,对着秦君凌几乎吼出来:
“谁不知道世子爷您风流倜傥,你说看到了胎记就看到了,我同云姑娘姐妹一场,我如何不知道她臂膀上有杏花胎记呢?“
唐云暖听了这句话,那臂膀就像那个杏花飘落的春日一样疼了一下,她仍旧记得那是秦军令离开永平府的早上,他像日光一般偷偷进了她的闺房,隔着寝衣烙了一朵杏花在她臂膀上。
许如清从大奶奶的第一反应读懂了些什么,当即叫嚣道:“世子爷,若是云姑娘臂膀上没有这胎记,又当怎么办?“
秦君凌双手一摊:“随你处置,不信的话……云姑娘,恐怕要委屈你叫你这位表姐看看那胎记了。“
屋子的男子自觉撤下,红豆摆了屏风上来,将世子爷也隔在外头,屏风内就只有太太同大奶奶等人,唐云暖缓缓褪下衣衫,一颗杏花烙印赫然就在肩头。
太太当即看出来那不是胎记,而是后天有人烙上去的,不由得在心里乐疯了:“还道这孩子是个不开窍的,却原来一早就给自己谋了后路,世子爷……可真是天下第一良配啊,看来维护云丫头的样子,想来云丫头进侯爷府至少也能做个有头脸的妾侍了。“
唯独大奶奶的表情不太好看,如今看来怎么都是自己女儿吃了亏,可是事已至此,如同玉般肌肤上烙了杏花,一切也是无力去阻止了。
别人能看出来是烙印,许如清自然也能,只是世子爷明显在偏帮唐云暖,这博弈自然不是她能赢的了的。
唯独只能轻蔑朝唐云暖笑笑:“云姑娘这胎记生得真好啊,一身无暇肌肤,就这么一点胎记,就被世子爷看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身都入了目,世子却唯独记着这枚杏花。“
这话说得满是揣测的恶意,令唐云暖羞愤恼怒,却知道这并不是斗嘴的时机,眼下还是能糊弄过去是最好。却听见空气中爆发出一记响亮声响。
唐云暖擡起头,是红豆跳起来甩了许如清一耳光:
“同样是伺候人,我们是忠心,可许姑娘就跟狗一样,帮着主子乱吠乱咬的……当日我们家姑娘对你多好,将你自贫民巷子里拉出来,给你衣服穿,给你花戴,你呢,勾引表少爷不成,多番陷害我们姑娘。如今我们姑娘跟世子爷清清白白,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难不成你满脑子男盗女娼么?“
许如清挨了小丫鬟一耳光,如何不恼怒,冲上前去要跟红豆厮打,就将屏风撞倒了,那紫檀木岳阳风光的山水屏风轰然倒地,屏风后站着的人,让唐云暖吃了一惊。
竟然是段明朗,唐云暖不由得呆了:“段公子,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她不担心他看到了什么,只担心他是否听见了整个过程,因他整个人脸上是一副绝望的神情,喃喃自语道:
“我听说宸妃娘娘有关于我的旨意在这里宣读,就叫黄大叔赶车带我过来……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云暖,世子爷看到你胎记这事,果真如此么?“
唐云暖的心真的疼了一下,就像当初在杏花树下听见世子爷说他娘亲就葬在杏树下边一样地疼。唐云暖是此刻才发现她爱上了两个人,一个宛如窗前白月光般,日日得见,却不得留驻。而另一个是眉间的朱砂痣,近在眼前,疼在眉间。
两个如斯优秀,却不见得是良配,尤其是段明朗这束白月光,是她今日必须远离的。
“没错,世子爷见过了,对不起,段公子,我不能与你成婚。“
唐云暖说这番话时,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在段明朗失神,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去后,那些心的碎片又化成灰了。
许如清输了个彻底,并不知道要如何交差,趁这个空档赶紧溜了,唐云暖如同没了半条命一般,搭上了名节才逃过这一劫,在许如清离开之后,整个人几乎瘫倒,自然是被红豆等人扶了下去。
才刚还热闹的正房大厅内,忽然就空无一人了,角落里忽然有个人影溜了出来,捡起地上许如清遗留下的圣旨,,这人便是驾车来送段明朗的黄大叔。
黄大叔目光停在那玉玺红印上便动不了了,玩味许久,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移动过来,利落一转身,竟然是桃公公。
桃公公一见黄大叔,激动地赶紧行礼:“皇……“
黄大叔赶紧嘘声提醒他莫要露了痕迹,指着圣旨上的红印道:“看看,果然出事了。“
☆丶103恒源祥,羊羊羊
时至中秋,恰逢太太接到了长公主的书信,虽然长公主要入宫向皇后请安不能前来商量婚事,亲笔写的书信却透露着亲热。
长公主一面嗔怪秦君凌不该胡闹毁了云暖清白,又一面很有些为自己解嘲——哪一个世家公子不爱风流。
又举了不少京中豪门公子流连勾栏的龌龊事,意在证明自己家君凌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不过看了云暖一眼,也要跳出来承认。
秦君凌那略显登徒的举动,竟然在长公主的妙笔生花中变成了有责任由担当的男子汉。
还说自己是一早就看好云暖那孩子,嫁入秦家做个有脸的姬妾,并不算辱没了她的好模样儿。
长公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唐秦两家联姻,这事绝对做的成。
秦君凌的爹襄侯爷于京中也特地修书一封,一面为秦君凌道歉,一面表示自己在京中听说了唐云暖开井挖渠救了一方百姓的事迹,对这门婚事连连点头。
两封信基本敲定了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不让唐云暖进门的基调。
这几日太太都捧着长公主的亲笔信,左右读了三四遍,对大奶奶也是难得的满脸笑模样:
“都道豪门不好进,都说皇亲不易攀,看看咱们家云丫头,就是跌到永平府这个小地方来,仍旧能堂堂正正嫁回京中去。当日咱们家落魄时你爹那些同僚是怎么落井下石的,一个个的递上了银子也没人敢帮忙说一句好话。瞧瞧现在,这才是好人有好报,不枉我素日舍米舍面的……”
太太说着又念了句佛偈,大奶奶脸色就有些僵硬。
“娘,云暖还小,这成亲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的。”
太太眼睛一横:
“什么从长计议?俗谚都说打铁趁热,你是高嫁进来的,你当日成亲我何曾缓着来来着?若是缓着来,我们有棋看上了别家的姑娘,你今日如何有这好运数做了世子的岳母?你可知,过两年世子爷是一定要袭爵的,最少也是侯爷,我看世子那样的英勇果敢,不比当年国公爷差毫分。等二皇子入主东宫,君凌就是皇上的表兄弟,保不齐就封了个异姓王,给一大片封地,却也不知是粤地好还是滇南好。”
“咳咳,太太说了半日,喝些白菊决明茶润润吧。宫中的事咱们还是少说,三公主……可还没出永平府呢。”
唐云暖是一早就端着茶水进了平阳居的跨院了,只是因太太聊着自己的婚事而不好插嘴,太太挤兑她母亲的时候她就想打断,谁料太太越发说得兴起,竟然在家中议论起入主东宫的事。
唐云暖心中泛起一丝担忧。
太太这是乐昏了头了,难道不知道大皇子仍就是皇位第一继承人,二皇子入主东宫本来就是没影的事,还什么异姓王,吴三桂么?
太太一见唐云暖一脸隐隐的嗔怪,也是觉得自己的形容太过了,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看了唐云暖脸色,赶紧讨好道:
“这天越发凉飕飕了,这端茶倒水的要你做什么?”
唐云暖不由得有些感怀,从被满屋子下人欺凌到如今太太都要看自己脸色,这一路自己走得有多辛苦,有多悲凉。
而秦家,又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豪门,又是满满一府的下人跟没什么感情的亲戚。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知府之女,以妾侍身份入府,他日正房奶奶进门,她的日子要比现在难熬一万倍吧。
遂只是冷冷回了太太的话:
“端茶倒水不值什么,照太太的筹谋,将来云暖要端的送的,只怕多着呢。”
太太当即变了脸,却不敢再训斥唐云暖,只是瞪着大奶奶道:
“就说你没算计,怎么没把这道理给云丫头讲明白,那秦家是什么人家,天下第一富贵的侯爷府,咱们家不过就两个铺子往皇宫里送东西,整个皇商的买卖可都是长公主一个人把持,那是多大的油水……妾侍怎么了,秦家的妾侍也比寻常百姓家的正室有脸,你没见那姓段的,多寒酸。”
大奶奶是不敢跟太太回嘴的,只是一味称是,太太说了半日,觉得乏了,便甩给唐云暖一张帖子。
“山月坞下了帖子来请咱们赏月,世子爷自然也会到,我着人在京中的锦衣坊给你做了十二套衣裙,绉纱丶天丝同织锦的都有,你回屋试试,挑一套最亮眼的来穿,别在世子爷面前穿家常白菜似的衣服。还有,离那姓段的小子远点,看着就让我腻味。”
唐云暖不能跟太太起正面冲突,不管她未来前途如何,早晚是要出嫁将母亲留在这里的,若是真得罪了太太,受苦的只能是自己母亲。
她忽然有种想告诉太太段明朗真实身份的想法,若是太太知道有一个皇子的姻缘摆在面前她没珍惜,不知道太太会不会后悔一万年。
可她没权利这么做,她唯一有权利做的,就是将太太送来的十二套精致华美的衣裙,统统压了箱底。
及至到了中秋那一日,唐云暖特意让红豆寻来一套白绫绣竹叶纹罩纱襦裙,用一条紫纱缠着,偏将纤腰挡住,又披上一件苔绿羽缎宽袖的通裁,头发不过简单盘成发髻,上别一朵绉纱牡丹。
红豆一面给唐云暖打扮一面吐槽:
“姑娘这么打扮像……”
唐云暖漫不经心:“像白菜是么?”
红豆吐吐舌头:“不像白菜,姑娘没那么胖,倒是像……油菜。”
唐云暖失笑:“真爱我,即便我是一颗茼蒿,一个南瓜,也会觉得我美。”
红豆为唐云暖披上一件墨竹水纹披风:“可是风少爷不是常常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么,姑娘若是对世子爷也有心,就不该穿得这样素气去见他啊。”
唐云暖默默哀叹:“我去赴宴是会见到他不假,他那日一闹,我想不嫁可能都难,越发在他出席的场面打扮,只会让别人觉得我的确有意勾引,即便进入秦家,也不会被重视。此其一。”
红豆听了姑娘的话,越发觉得姑娘想得深远:
“那其二呢?”
“其二……”唐云暖望向床头的琉璃灯:
“向人道歉,总不能穿得太美吧。”
山月坞里早已经是张灯结彩,肥得流油淌膏的河蟹一篓篓地堆在白墙边,秋暮夕月,月神香案下供着切成莲花状的月饼,红烛高燃,各色瓜果供在桌上,不用吃已经觉得香甜。
许如澈一见唐云暖便递过来几只兔爷,也不知是谁巧手,用黄泥将兔儿爷雕造成金盔金甲的武士,骑着狮丶象等猛兽,有的骑着孔雀,仙鹤等飞禽,肘关节和下颔能活动,真是有趣。
唐云暖饶是喜欢,却是乐不起来。
只因宴席一角,段明朗正端着一壶烈酒仿佛浇花一般地灌自己,他衣襟上已经湿了一片,下颌一片青,是冒起了几日的胡茬。
许如澈顺着唐云暖的目光望过去,有些哀怨。
“从唐府宣旨那日回来就是这个德行,怎么劝也不听,衙门里也告了假,总这么喝下去,那差事就算完了,当年赛马,多么拼命才得来的好机会……”
唐云暖心中泛起一丝酸楚:“表哥,我在西院葡萄架下等他,让我劝劝他。”
秋夜凉如水,头顶一轮月光透过葡萄叶映射下来,那葡萄已经成熟了几串,却早没人看管,被鸟兽啄吃了不少。
唐云暖将琉璃灯的红烛点燃,就听身后有人说话:
“这灯你还留着?”
唐云暖没有回头也知道是段明朗,只是小心呵护着烛光然后将灯盖上。
“留着,总是个念想。”
段明朗冷笑一句:“人都不在,要念想何用,凭空伤心罢了。”
唐云暖仍旧是淡淡语气:“有个念想,人生就有一个拼劲,就有当年马上撞金铃铛的勇气。”
唐云暖望向段明朗:“做人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做选择。在被欺压的时候选择反抗还是顺从,在被倾轧时选择争斗还是躲避。我的难题是在你和他之间选择一个人嫁了,而你此刻的难题,就是在伤心跟遗忘之间选择一个,若是我帮你选,我选后者。”
段明朗愤愤砸向石桌:“我不能,我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你不要再拿出他是世子他富贵有权势那一套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唐云暖却淡淡问了一句:
“段明朗,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你唯一应该觉得不公平的,并不是我因身份选择了秦君凌,而是因为我为你选择了另一条路。你这样美好,理应平安度过一生,我所以放弃你,的确是我自私,你是我的白月光,我想看着你圆圆满满地活在天上,不想看你阴晴圆缺。”
段明朗虽然听不懂,可是她被唐云暖眼中的深情感染到了,那一刻他相信,唐云暖是深刻爱过她的。
只是她所以放弃自己,只是因为那件她永远不会告诉自己的事,段明朗知道自己会因这件事纠结很多年。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呼之欲出,或者他的心里不会像此刻这样难受。 “人在那儿呢!”
忽然火光冲天,黑暗里突然蹿出来一行兵丁,个个点着火把手握兵器,气势汹汹。
为首的指着唐云暖道:
“你就是唐家千金唐云暖。”
唐云暖深知来者不善,还没有答话,就被锁链锁住了头:
“不用说了,跟我们走吧。”
段明朗是有功夫的人,哪里肯任凭心上人这样被绑走,当下就同这一行人动起手来。
及至打到葡萄架散,石桌翻起,前院吃喝的太太一行人也赶到西院。
太太,大奶奶同许家奶奶如何不惊呼,即便是许如澈也跳了过来就要开打。
秦君凌正郁闷如何没见唐云暖,却看到佳人被锁链绑着,一行兵丁是京城禁卫军的打扮,正跟段明朗动着手,当下不悦起来。
大喝一声:“都特么给我停手。”
禁卫军敢来拿人,自然知道世子爷会在此,不仅不停手,还打得更狠,段明朗已经被围起来了。
便有一个手执令牌走了过来:
“下官劝世子还是不要插手管这事,捉拿唐云暖,乃是宫里的命令。”
秦君凌所以不悦,一是发现段明朗跟唐云暖在一起,二是有人用锁链锁着自己心爱之人,三也是段明朗寡不敌众,再不停手就快被那群兵丁打死。
虽然是情敌,到底都是俊秀公子,又情牵一人,当然就有些惺惺相惜。
秦君凌看也没看手执令牌说话的那个人,大手一挥,夜色下就忽然蹿出几个随身的铁盟卫将那动手的禁卫军一一拿下。
速度之快,令人愕然,唐云暖也是无数次从铁盟卫的训练有素之中,依稀瞥见秦君凌在文治武功上的建树。
禁卫军乃是包围皇宫的天下第一高手所在,能这样短的时间被秦君凌手下制服……
唐云暖叹一声气,所以会小看秦君凌,都只怪他平时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除了调笑什么都不会。
那执令牌的禁卫军头领脸都绿了:
“秦世子,你这是要抗旨么?”
秦君凌上前踹了那人一脚:
“抗你大爷,哪里来的圣旨,皇上老人家微服私访去了,我找了一个月都没找见,你手里就有圣旨了?就算皇上在皇宫里,千里迢迢派你们几大高手来抓一个小姑娘?唐云暖的爹乃是朝廷命官,她犯了罪也应该先传圣旨到衙门里去吧……这么多槽点可吐,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那禁卫军头领略变了变脸色,换了一副稍显缓和的表情。
“世子爷难道不明白么,唐云暖得罪了公主,宸妃娘娘势必不会轻饶她的。”
秦君凌大手再一挥,将身上披风披到唐云暖身上。
“让宸妃娘娘来找我说吧,这个,已经是我秦家的人了。”
唐云暖一安全,赶紧拽住秦君凌道:“段明朗……为了保护我快被打死了,快找段夫人来。”
秦君凌望着怀里的人儿,唐云暖此刻脸都吓得白了,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段明朗,不由得醋意大起,却还是命人唤来了段夫人。
此刻段明朗被打得就剩半条命,脸上已经青肿冒血,段夫人赶到惊呼一声,跑到段明朗身边几乎要掉泪。
忍不住哀痛道:“禁卫军就可以随便打人么,禁卫军难道要听一个妃子的命令为所欲为么?”
段夫人说者无心,秦君凌却听出了门道,可不是,禁卫军如何已经听从宸妃的命令了,又联想起那一日圣旨上的玉玺印记,不由得叫一声
“不好。”
唐云暖也是忽然意识到变天了,宸妃一定趁皇上不在,勾结从戎的娘家要起什么变故。
这边寒光一闪,一把剑却横在秦君凌颈上:
“世子爷,你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可惜你没寻到皇上……“
千钧一发之时,唐云暖忽然一个挺身,挡在前头:
“这位头领大哥,你们要寻的是我,不需难为别人,世子爷到底是二皇子的表兄弟……”
唐云暖深知京中已经变天,宸妃一定是已经控制了二皇子。她手里有圣旨有兵权有玉玺,想篡谋夺位简直在覆手之间。
今日长公主要陪皇后入宫赏月,想来也已经被囚禁了。所以千里迢迢要派禁卫军杀自己,不过是个由头,只是想借口来杀寻找皇上的世子,意图让皇上永远回不了京城。
宸妃这样蛇蝎心肠,又有一个掌管兵权的娘家,如今控制了二皇子,那还不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太太那边也想明白了,呜呼一声晕了过去,大奶奶等人又是忙乱,许如澈也顾不上段明朗,只能扶着女眷们回了前院。
秦君凌心里却只顾着感动:
“小暖……”
她提及二皇子,就是为了让这个禁卫军不敢杀自己,挺身而出要以一己之身来挡住宸妃的阴谋,让宸妃寻不出由头。
她心知,以他的武功跟铁盟卫,想摆脱禁卫军的追杀还不困难。
一边段明朗看着更为心酸,果然唐云暖对秦君凌,早已经是情根深种,只是唐云暖自己都被瞒在鼓里,还将他认定是白月光,还这般劝慰他,唯恐他伤心。
段明朗瞬间觉得自己才是横在那两个人之中的第三者,被打的疼都算不得什么了。
头领一瞪眼:“识时务才是俊杰,来人,把唐云暖带走。”
秦君凌简直疯了,一双眼睛大雾散去,弥漫起红痣一般妖艳的血色。
“我看谁敢动我的女人。”
袖春刀当即出鞘,月夜下华服公子杀气逼人,甩出一条丝带蒙住唐云暖的眼。
“小暖,别看。”
唐云暖只觉眼皮一凉,就听见刀声嗖嗖,有人上下翻飞,刀剑声,丝绸在夜风中的瑟瑟抖动声,禁卫军的惨叫声,声声入耳。血腥气息随即弥漫鼻尖,。
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院子里就安静了。
唐云暖扒开眼罩一看,才刚还乱哄哄的院子里,就只站着一个秦君凌了。
那些禁卫军都倒在了地上,一剑封喉,山月坞的泥都被血染红了,铁盟卫在清理现场的尸体。一切迅速且诡异,唯一目睹这一切的段夫人跟段明朗都惊呆了。
唐云暖冲到秦君凌身边,越顾不得羞了,把他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唯恐摸到湿润猩红。
“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怎么自己亲自动手了呢?”
秦君凌捧起唐云暖要哭了的笑脸,笑笑着安慰:“就这几个烂鸟蛋臭番薯,还想让我受伤,还想挡住皇上回京,做梦不是?”
唐云暖破涕而笑:“都是皇上,干嘛要微服私访。”
月光下树丛里忽然传出一个声音:“朕不微服私访,怎么知道有人这样胆大包天,居然敢下旨谋杀。”
段明朗忍痛起身,盯着来人惊奇道:“黄大叔?”
段夫人顺着声音望过去,黄大叔正好也望向这里,四目相对之时,一对久违了的有情人,不由得惊得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停电了一个礼拜,斯年过了一周原始人的生活之后,发现敲字速度快了不少,写完这一篇用了两个小时。。。
我不会承认我是想看世子跟暖暖腻味,才写得这么快的么。
回覆gxxqq982 ,亲你看懂了,斯年觉得冷静真的是王道,不然唐云暖死一万回了。
还有来胡小朋友,乃喜欢打麻将么?吼吼。
☆丶104恒源祥,羊羊羊
皇上一家虽然团聚,却是点明了回京之前要住在山月坞里,好好跟段夫人团聚几日。
许家手忙脚乱地接驾,有太太在一旁指点,又有段夫人从旁协助,许如澈竟然也筹备得井井有条,皇上在永平府这样的乡下地方,日日垂钓射猎,过得也舒心坦然。
唐云暖心里却很明白,皇上所以这样快乐,只是因为跟心爱之人久别重逢。
段夫人为了避祸而私自离开宫闱,并没有受到皇上的苛责,事实上,皇上欢喜还来不及,一夜之间便下旨段夫人恢覆贵人的身份。
对外只说当年祥贵人生产时三皇子身染重疾,送至长公主府上静养,如今三皇子病愈,又抚育皇子有功,当即封为祥妃,同宸妃平起平坐。
段明朗也从一个府衙的小小捕头,封赏为郡王,赐号朗,封地爵位跟尊荣程度,比起二皇子来一样不少。
皇室一家人被安排在行馆中住着,太太一日去请三次安,次次回来都嚷着头疼。
“怎么就放着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错过了,若是当日将错就错让云丫头跟朗王爷的好事成了,今日咱们家就出了王妃了……”
大奶奶还要劝,只说些姻缘天注定一事,要太太不要太上火。
太太哪里听得了这话,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唐云暖不想令太太多说惹祸,又唯恐传到秦君凌耳朵里生事。日日都特意提及宸妃分散太太注意力。
太太也是多年争斗过来的,还不赶紧往京中派探子打听消息。
传说宸妃果然勾结娘家势力,控制住了皇后同大皇子,私下旨意抚养二皇子,又趁皇上出宫这几日,上下跳蹿,只为了拉拢朝臣为二皇子入主东宫上奏皇上。
所以公主会出宫来永平府,其实就是来寻找皇上的,当然不是为了寻皇上回宫主持大局。
“而是为了谋杀皇上,皇上一驾崩,宸妃便可操纵二皇子由太子直登皇位,她便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秋夜围炉,山月坞里的西院阵阵飘香,围炉上炖了一日的牛肉羹已经烂熟,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两兄妹围坐在一起,水汽氤氲下是两张沈思的脸。
许如澈盛出一碗牛肉,对表妹唐云暖的话表示赞同:
“只可惜这个傻公主被世子爷绊在了这里,一个劲儿地跟你吃醋,并没有来得及去办宸妃娘娘交代过的正事。”
唐云暖心中一凉,为了权位可以杀死父亲,皇宫果然不是人活的地方,不由得为段明朗捏一把汗。
许如澈自然看出了自己表妹的担忧: “小段子,不对,朗王爷那边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厨房做米线那一日我见他对宫中形势判断地挺明白的,更何况关于宸妃下场的最大悬疑无非是三尺白绫还是冷宫,皇后日日多病,日后后宫还不就是祥妃娘娘的天下。“
唐云暖暗暗点头赞同:“笑到最后才算笑得最好,祥妃娘娘才是大智慧,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终于盼到出头这一日了。论起来,祥妃娘娘才是最会谋算的那一个。“
许如澈啜了一口牛肉羹,眼睛一亮,应该是味道不错:
“娘娘一定早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寻找她,等到皇上将后宫整顿好了,前朝也安定不会再被群臣左右,一定会出来找她,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等了十几年。“
唐云暖拾起木勺又为表哥盛出一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皇上在宫中,左有娘家是重臣的皇后,右有手握兵权的宸妃,他自己,活在对祥妃娘娘日日的思念中,其实也不好过。“
许如澈挡住了木勺:“这就是你没有选择段明朗的原因吧,你害怕你同他之间有一日也要这样猜心,你怕有一日他回宫,带给你无穷无尽争斗的日子,是么?“
唐云暖被猜中了心事,脸色有些黯然:
“表哥早知道了……“
许如澈笑笑:“他无数次敲响我的门,只为了问我,究竟有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才能够称为是他永远不会知道的事。其实我也纳闷,像他这样平和的性子,应该是你最后选的那个。我知道你一向不喜争斗,只是我没想到他的身份这样轰动。“
唐云暖按下心酸:“所以没在一起,或者只是不够喜欢,若是足够喜欢,便是千军万马,便是明枪暗箭,又算得上什么呢。我没勇气陪伴他去过宫闱生活,但却有勇气踏入侯爷府的深宅大院,我到底违背了祖训……“
许如澈跳起来笑问:“就是第一最好不宅斗,留待本事好宫斗么,我倒觉得是你家太太理解错了。“
唐云暖不解:“什么?“
许如澈一向通透聪明,用手一按唐云暖的鼻尖,嫌弃他笨:
“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宫斗才是真正的艰险,真会算计,别跟家里人用啊。唐云暖,你真的是合格的唐家人,你被迫参与了宫斗,陪伴段夫人保住了小段子的秘密,明知道自己很爱他,又无数次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你都怕暴露他的身份放弃了,你不喜欢算计家人,你放过了二奶奶,成全了三奶奶跟三爷,没有对你姑父穷追猛打,难道还不算是听祖宗的话,不宅斗,去宫斗么?“
唐云暖颓唐之中笑笑:“表哥,你真会哄我。“
许如澈却正色问道:“所以,即便朗王爷一句话就可以贵为王妃,你也要放弃么?“
唐云暖用力地点点头:“名利头衔对我来说都是假的,秦君凌虽然霸道,虽然不正经,可他……才是我的良人。“
“没错,我就是你的良人。“
房梁上忽然落下一个人来,华服金冠,红痣妖艳,不是秦君凌能是谁。
唐云暖才说了类似于表白的话,秦君凌忽然现身,让她整张脸都跟熬煮过的牛肉一般红。
却见秦君凌得意洋洋,扔给许如澈一袋子金叶子。
“许如澈,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我问了整一年的话也没问出来,你三句两句就兜出来了。“
许如澈清点了一下数目,自满地应到:
“敢赚你世子爷的金叶子,没点本事怎么行。是不是表妹?“
唐云暖就快气死了:“许如澈,你竟然拿我赚钱。“
许如澈也是一脸哀怨:“谁让皇上住在我家,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我没法节流,就只能开源了。“
许如澈放下话转身要溜:“世子爷,我妹子交给你了。 “
许如澈一脸坏笑地偷溜出门,转身把门带上,脸上才恢覆严肃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