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斯年 作品

第24章 (34)

,不如就将错就错,将段明朗拿了来,看看许如澈有何表现。

这一夜田姨娘为乔一本出了一个价值万两的主意,乔一本哪里还管自己已过不惑的年纪,自然是颠鸾倒凤,忙活到天亮才肯放过年轻而恶毒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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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吃了早饭,唐云暖正专心致志地绣那朵芍药,穿针引线中忽然崩断了一根银针,那断了的枕头正扎在食指上,唐云暖不禁轻喝出声。

沈于落听见声音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去时,正看到唐云暖对着那抹艳红出神。

便有些嗔怪地取出药箱道:“怎么手伤成这样了,仍旧看着入神,不知道涂药膏呢。”

唐云暖盯着手上那艳红的一点有些哀叹:“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里骑马骑得快了,心跳的好生乱,也不知,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沈于落只道是唐云暖是在为段明朗担忧,小心用金瓜勺挖出一些金疮药涂在唐云暖手指头上。

“我说你这是关心则乱,我早使人打听明白了,衙门里的人的确是把段家公子带了出去,可到底没查出来的所以然,也是你之前去了那一趟说明白了,段公子也有了防备,人怎么带走的,又是怎么带回来的。”

唐云暖听了这段话心倒是没那么吊着了,却还是有些愁眉不展,拉过沈于落的手闻讯道:

“是我太鲁莽了么?我姑父老奸巨猾,一下子丢了一万两银子怎么会就这样算了,我是不该让他们去盗官银的,如今别的危机解决了,却给段公子惹来了麻烦,保不齐,也要连累我哥哥。”

沈于落听了这话,便将才刚的一脸柔情都收了回去,正色道:

“我从来敬佩你是个巾帼英雄,最是个有算计有谋略的人,你若今日这样说自己,便是辜负了一贯对你的敬佩了。你以为段公子跟许公子以及你哥哥光是因为你一句话就去盗官银了么?你这不过是小情,拯救整个永平府的百姓,才是大义。”

沈于落起身,郑重地一字一句道:

“你可知永平府有多少百姓因这旱灾穷困潦倒,有多少人家卖了女儿换粮食吃,即便胡大海那样一个汉子,都险些干出了杀人越货的事。乔知府不发放救灾银两,这是造孽,而段公子他们去盗官银散财,这是救百姓于水火的英雄。只是这事竟是你一个小女子提出来了,别人我不敢说,你哥哥却是早就说过无数次恨不得盗了银子来救人的,其实本来也不算盗,那钱根本就是百姓的。”

沈于落提起唐风和,自然也是一副少女情怀,眼中的凛然却感动了唐云暖。

回想起那一夜她才提起要盗官银,倒真是第一个得到了唐风和的响应,紧接着段明朗也是应下了,许如澈自不用说,那更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少年。

沈于落又拉过唐云暖的手细细安抚:“莫要担心了,段公子虽然看起来呆呆的,有你保护,他又有什么可担忧呢?才刚我见你对着手指上的一抹红发呆,还道你是在想世子爷呢,却原来,想的是另有其人。”

见沈于落取笑,唐云暖就又使出杀手鐧要去抓痒她,忽然听见红豆急急敲门:“姑娘,快换衣服,许家少爷过来了。”

唐云暖同沈于落正笑作一团,忽听见这个消息,都赶紧停手,红豆进门时已经是一脸苍白,唐云暖拽住她便问:“难不成是舅父舅母出了什么事情么,怎么也没通知一声就过来了。”

红豆带着哭腔道:“并不是舅老爷跟舅夫人出了事,而是,而是段公子,仿佛是一早就被兵丁们带到衙门里去了。”

唐云暖一听这话仿佛五雷轰了头,衣服也没来不及换,推开门便往客房去了。

及至见了许如澈,却见这人也是一脸苍白地在屋子来回踱步,也是一身家常衣服,可见来得也很匆忙。

到见了唐云暖的面,许如澈便赶紧将事情交代了。

“只说是拿准了同小段子有关系,人也给拿了去了,我本想大概是诈咱们呢,便带着些银子去衙门疏通,谁想到一开头便碰见你姑父乔知府,仿佛是有备而来,开口便说,若要救小段子出来,非得咱们许家出一万两才行。”

唐云暖听了这话,怒火几乎烧了头发丝:“这哪里是得了什么证据,这就是以段公子为由头,非要榨咱们的钱来补亏空呢。”

作者有话要说:回覆碎碎念:其实早定下来了,只是不让世子爷出现才定,对不起小柿子啊

回覆11223384:靓号啊靓号

回覆9028384:熬夜是必然的,但大家有文看我也会很高兴,感谢心疼啊。

这文应该会比亿万斯年要长一些,暂时还没有进入尾声,不过很快会有很多突破,唐云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世家小姐,当然会更厉害更强大了。大家如果觉得等更会辛苦一些,反正我日更的,可以攒一个星期一起看,哈。

☆丶88恒源祥,羊羊羊

牢房丶囚犯丶铁链丶黑暗,这些听着就让人窒息的词语,如今居然要环绕在如玉般美好的段明朗身边。

一想到段明朗为了帮自己而入狱,云暖只觉心中像是被一股气堵着,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转念一想,段明朗是皇子,若能隐藏住其身份还好说,可有一日这颗沧海遗珠归于龙庭,她姑父此刻便犯下了欺君之罪。

这是灭九族的罪名,即便段明朗不追究,可这已经写入府衙记录的罪名如何能掩盖住呢?

唐云暖只觉惊心动魄,唐家是触犯了什么禁忌么,怎么永远都要存活在欺君之罪的阴影下。

也是为了段明朗不要白白受苦,也是为了唐家他日不至于满门抄斩,唐云暖当即不顾许如澈在场,推门便要往前宅里去。

走出去却见虹桥上站三两人影,夜色中影影绰绰只能看清是女子,领头的那人唐云暖一时没认出来,却待那人说话才听出了是谁。

“云姑娘这样晚了还约着表哥见面呢,这是有什么打紧或贴心的话,非得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谈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混合着甜腻纤细的嗓子,虹桥上的田姨娘带着身后丫鬟扭捏摇曳着下了桥,及至来到唐云暖身边,唐云暖便看清楚了田姨娘一脸的得意同嘲笑。

心下便了然了,果然不是乔一本拿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而是蛰伏多日的田姨娘放出了手段。她如此顾忌许如澈,想来是要借段明朗来威胁许如澈,从而打击自己。

宿敌在前,唐云暖心中的愤怒倒仿佛一团火焰被冰冻住了,心一瞬间静了下来,便放眼打量起田姨娘来。

所谓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位田姨娘也算是其中一个,从前只是京中富户出身,到底身后背着个商户女的名声。本朝官商不通婚,虽不限制纳商户女为妾,却也是不少官家的忌讳,能被知府家吹吹打打擡进来的商户女小妾还真是不多。

田姨娘便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毕竟是商籍,即便是有银子打扮也只是穿些青鸟金雀的图纹衣衫,倒是周身金丝翠缕,眉目间也从之前的小家碧玉变作有些跋扈飞扬的少奶奶模样,耳鬓间还别着一支不小的金鸾凤,石榴石的流苏在眉边一晃一晃的,勾起了唐云暖的回忆。

也是这样的飞扬眉角,也是这样的嘲笑语气,甚至连凤钗的规模跟精致程度也同从前一样。唐云暖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姐妹。田姨娘如今长得越发有当日二奶奶的模样了。

田姨娘见唐云暖端详自己,料定唐云暖心中对自己评价不高,眼角升起了一丝力图势均力敌的鄙视。

“你看什么?”

唐云暖嘴角便勾出一抹笑来,到底是妹妹,心思历练得不如二奶奶,当日的田丝罗心中千回百转地筹谋,脸上可是一丝都看不出来的。

田姨娘见唐云暖笑话自己,赶紧撇嘴扔出几句风凉话:

“我劝姑娘有端详我的空隙,不如赶紧回去同你那表哥商量商量,如何拯救同他日日耳鬓厮磨的段公子。呦,我怎么忘记了,那段公子同你表哥交情匪浅,想来你是最不愿意救的吧。”

唐云暖心中一动,这田姨娘是个蠢的,不过一句话便交代出自己心迹,这样的人虽然心思浅显,却也最擅不按理出牌,对付她,必然不能同对付田丝罗一般事事周密设想,须得站在她的角度来分析事情,才能做到百战不殆。

唐云暖便顺着这句话答道:“表哥只是来送庄子上这个月的账本同利银,因这几日不太平,深夜前来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太太那里我也是回报了的,一切不劳姨娘操心。”

唐云暖脸上淡淡的表情让田姨娘犹如一记拳头砸在了棉花上,田姨娘不禁在心中恨一记,果然这唐云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仍凭自己百般拱火也仍旧面若平常,一丝错处都找不见。

她本来的意图是惹得唐云暖同自己吵起嘴来,她便可以大张旗鼓叫嚷得让整个乔府前后宅都知道许如澈夜来斗春院,然而唐云暖不仅没有中了自己的计谋,反而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她心里的小算盘,干脆断了她的念头。

怨不得许如澈大摇大摆地进了斗春院,原来太太那里是过了明路的,早将一院子的下人都撵走了,免得落了闲话,任凭她怎么喊也没人围观了是么?

田姨娘越发放出狠话来。

“唐云暖,我知道你善斗,人也聪明有本事,便是我姐姐也没奈何你,只是宅中争斗,许多时候并不是论聪明的?”

唐云暖几乎失声笑了:“所以是论个头胖瘦么?”

田姨娘越发怒了,一张粉脸涨成了猪腰色,掐着腰就骂到:

“唐云暖,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后宅里的姑娘,大半夜地将男子招至房中密谈,你这就是毁了乔府的名声,我告诉你,口舌上心计上我便是算不过你,但我毕竟是你唐家靠山的枕边人,我相公手里掌权呢,即便是你姑母也要怕他三分。而我说一句话,你筋骨就得动一动。”

唐云暖冷冷笑了一声,环绕着田姨娘走了一圈,周身气场让田姨娘顿觉寒冷,语气便有些颤:

“你围着我走什么走?” 唐云暖站定了,冷眼望着田姨娘,田姨娘心里越发不安定了,这丫头真不像才十岁的样子,便是乔老爷,也不过就是这样冷静深沈吧,她是从哪里带来了这样强大的气场跟压迫力,不过看她一眼, 便叫她彻底不自信起来。

就听见唐云暖又笑了:“我围着你走,是要仔细看清你有几双手几个臂膀,才能让我断了筋骨。田姨娘……”

唐云暖于夜色中忽然逼近田姨娘,就宛如扑向猎物的一匹花豹一样扼住了田姨娘的腕子,令其动弹不得。

“你要对付我,尽可冲着我来,不需连累他人,我劝你放明白一些,莫要在监牢里为难段明朗,否则即便是你身后的田家,你那被休的姐姐,都会被你连累,而且会连累得很惨。”

唐云暖静静吐出这句话,田姨娘于盛夏之中却觉得周身有些冰冷,只因唐云暖吐出的每一个子,都如同坚硬铁定抛掷到冰砖上般冰冷,手腕处传来的骨头被反扳的声音,仿佛唐云暖一用力,她的腕子便要碎了。

田姨娘便有些呆了,怎么唐云暖对许如澈已经情根深种到这个地步么?即便是段明朗也得舍命去救呢。

脸上却强装出不屑一顾,强忍着手上的痛道:“我偏要去为难呢,你能怎么样?我记得你们对付贺家那黑小子的时候下手就挺狠,好像他从此断子绝孙了呢,小心我也……”

唐云暖脸上闪过一丝同她年纪极不相符的表情,隐秘而阴狠,她没有给田姨娘说完这番话的机会,手滑了几寸,迅速拽住田姨娘的一个小指头然后反扳,就听见嘎嘣一声。

田姨娘惨叫了一声,那根玉笋般的小指头便就被唐云暖掰断了,所谓十指连心,田姨娘当即痛得摔在了地上,身后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田姨娘剧痛之中起身,指着唐云暖破口大骂:

“唐云暖,你好大的胆子,我好歹算你的长辈,你竟敢这样对我,我这小指……我必叫我相公给我讨回公道!”

唐云暖泯然一笑:“好啊,让我姑父将我捆起来,也动我一个指头看看,看看许家还会不会给你们乔家一分钱一粒粮,看看胡大海还会不会挖井开渠,看看我姑母会不会为我报仇而迁怒你,看看我姑父敢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同唐家作对?跟长公主作对?甚至跟长公主所扶养的二皇子做对?”

唐云暖一席话说得田姨娘忘记了手上的痛,是啊,男人的恩宠本就凉薄,她不过仗着年轻美色才敢如此嚣张,可真让乔老爷为了她一个小妾跟整个唐家决裂,就等于让乔老爷自动放弃了长公主同二皇子的庇佑。

田姨娘用断了的小指头也能预料到,乔老爷是绝不会用自己的前途跟官位来保护她的。

娘当即就有些心凉,再擡头看见唐云暖一脸的决然同威胁:

“我提醒你,段明朗是你动不了的人,你只是个小妾,是个奴才,你可以吹枕头风,挑拨陷害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但你若想害别人,今日这个小指头,就是他日你的下场。”

唐云暖低头以手滑过田姨娘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语气森然:

“你同你姐姐不一样,当日我手下留情,因她是我二婶,是我的亲人,她所做的任何事我便都可以原谅。但你于我来说,只是我姑母的情敌,我想整你,会一丝愧疚感都没有。”

田姨娘回过神来时,唐云暖已经转身而去了,田姨娘身后的小丫鬟眼见主子受罪,颇有些想要显着忠心般道:

“姨娘,大牢里还等着信儿呢,若您想收拾那姓段的小子,我现在就去送银子……”

“啪!”

田姨娘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挥手给了丫鬟一个耳光:“看不见那个丫头是真怒了么,还去送银子收拾那小子,你想我整个膀子都被她掰断了才高兴,还是你这贱人一早就想着我伤了能轮着你伺候老爷?”

那小丫鬟平白挨了打,只好委屈着扶着田姨娘往前宅走,田姨娘回望唐云暖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打颤——自己怎么当初就大着胆子去惹她呢,这丫头,绝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她内心的强大同心中的决断,便是十个男子,也不见得比得上。

唐云暖被田姨娘这样一激,反倒不能去寻姑父讨一个说法,只因她意识到,如果是田姨娘在其中挑拨,恐怕她跟许家越表现出对段明朗的在乎,乔老爷便囚禁着段明朗越长时间。

幸而田姨娘断了一根小指头,便会将力气放在到姑父那里告状兼想办法对付自己,段明朗那里倒暂时不会出什么事。

她只愿这一招声东击西能够有用。

夜里,唐云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是在心中默默念着“段明朗,你一定不能有事……”,直至天明。

牢狱里的段明朗也不知时光几何,这牢里阴暗潮湿,总是一股霉气,令喜欢干净的他一夜也不曾安睡。

怪得是这牢里也不见怎样冷,怎么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仿佛一直有人念诵般。

不多时便听见有牢头带着锁匙声音走了过来,段明朗到底在衙门里待了一段时间,牢头也听说过他年少英雄的名声,对他倒似乎客气,不仅分了一个单间给他住,还日日好饭好菜,并不像其他犯人,吃的都是剩菜馊饭,还要动不动抽几鞭子。

只是段明朗瞧着今日这牢头大哥表情竟更加殷勤,忽有听见牢狱过道里传来了些绸缎轻纱摩擦的声响,显见是有人跟着牢头一起进来。

段明朗再擡头时,就见许如澈着了一身银灰色罩纱深衣,已经走到了段明朗所在的狱间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只是那小厮看着有些奇怪,大热天里竟然带着一个罩纱的斗笠,手中还端着个胡桃木的餐盒。

段明朗也没多看别人,只是望着许如澈,许如澈眼见不过一夜之间段明朗的形容憔悴了许多,当即有些不忍心,便递给那老头一锭银子,赶紧让其开了牢房大门。

那牢头接过银子,点头哈腰道:“谢许公子。”一开了牢门,便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许如澈推开牢门,再见段明朗就有些眼圈红了:“兄弟,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段明朗唯恐让许如澈担心,强作欢笑道:“咳,这有什么,你不老说我那洁癖的毛病该改改,正好,这牢狱里老鼠蟑螂的应有尽有,我估计我能在这里边好好改改。”

这玩笑说得许如澈更加心酸,却听段明朗紧张说道:“我入狱这事可不能让云姑娘知道,她心思重,若教她知道想来是要多心,夜里又该睡不好了。”

许如澈听了这话表情一僵,段明朗就注意到身后那小厮也是身躯一震,忽然就觉得那小厮的身形怎么看起来这样眼熟。

小厮缓缓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面无表情,却眉清目秀的一张脸,越发姣好的容颜在昏暗狱中显得更加明丽动人。

不是唐云暖又是谁?

段明朗又惊有喜,到底是想不出唐云暖竟能乔装打扮来牢狱之中探望她。许如澈见段明朗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便有心成全。

朝着段明朗道:“我看那牢头不太老实,我出去看着吧,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赶紧说。”

唐云暖如何不知道许如澈的心思,眼见表哥出了门,再见段明朗就有些不好意思,墙内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还是段明朗打破了沈默:“你怎么来了,这里面,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

唐云暖有些尴尬地笑笑,望着斑驳墙壁道:“却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到底是我连累你了。”

段明朗知道唐云暖心思重,唯恐她自责,赶紧应道:“不连累不连累,我愿意的。”忽然墙角一只老鼠蹿了出来,吓得段明朗一蹦三尺高:

唐云暖望着几乎要跳上房的段明朗,不由得笑了出来,尴尬自此才有些缓解。惊吓中的段明朗强挺着恢覆了翩翩公子的风度,脸上有些红:

“让云姑娘见笑了。”

唐云暖将食盒打开,里面都是自己亲自在厨房做的几道菜,也有冬瓜鱼丸汤,也有玉米糖饼,也有酸辣鱼头,还带了一大罐子解暑的酸梅枣汁,都是段明朗日常爱吃的清淡口味。

甚至带了些熏香,让段明朗不至于受不了这狱中的气味。

段明朗望着那些菜便有些感动,及至看到熏香,又想起那一日赤膊都被唐云暖看到,脸越发红了:“快别拿那熏香了,若不是我蠢到忘记了这个,也不至于连累你还要踏足这样肮脏地方。”

唐云暖头也不擡,铺了一大块绸缎方巾在稻草上,一道菜一道菜布了上去,默默吐出几个字:“是我愿意的。”

声音极小,段明朗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敢问,唐云暖便招呼他喝一口汤。

鱼丸有嚼劲,冬瓜又解暑,汤水是熬了很久才出来的香浓,段明朗饿了一夜,此刻一口汤下肚才觉尚在人间。

就有几分感怀:“你这样秀外慧中,将来不知是哪个神仙公子有这样的福气,得你照顾一世。”

说着说着便有些难过,不甘心却又真心道:“世子爷这人,我虽没见过几次,却知道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对你……”

唐云暖没有等段明朗说下去,仍旧是冷冷的一张面孔,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只长别人的志气,却灭自己的威风。”

段明朗没有听出唐云暖的意思来,直直地回答:“他终归是比我要好,最起码,他永远不会下牢狱,他能给你的,比我给你的多。”

唐云暖默默自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那是她前几日绣的一朵芍药,颜色浓郁,鲜艳欲滴。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连续中暑第五天,你们那边有多热,有没有我这边热。。。。

☆丶89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将帕子递给段明朗,让他饭后擦嘴,段明朗一见那芍药极好的绣工便爱上了,凝视之馀唐云暖已收拾好碗碟,挽着食盒出了门:“你等我几日,我必然会救你出去。”

段明朗起身要将帕子还给唐云暖,唐云暖却让他自己留着。

轻轻道了句:“我送你芍药,是要告诉你,有些事,有些人,不是因为给的少才不要。”

段明朗平生第一次觉得心中被羽毛搔了一下般痒了一下,再擡头望向唐云暖,却见她脸上仍旧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唐云暖挽着食盒出了门,段明朗却仍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几乎不敢相信唐云暖会在此刻表明心迹,还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

段明朗心中的喜悦宛如雨后的藤般攀爬,更多的却是难受,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让心爱的姑娘为自己在外奔波。

是在牢狱的潮湿肮脏之中,段明朗暗暗发誓:“唐云暖你放心,有我段明朗一日,我就会如你护着我一般守护你,若我有腾达那一日,定叫这天下无人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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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许如澈来牢狱里探视段明朗的事他才一听说,立马就派人调用了军粮,城中一夜之间开了无数间粮店,百姓们兴冲冲地去购粮时才发现,粮价又翻了一倍,从前能买一石白米的银子,如今只能买一斤糜子。

这就以为着不过一夜之前,全城百姓所持有的银钱购买力下降了一倍,自然是满城都怨声载道。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粮价才涨起来,流言便传到了世面上,百姓们很快地得知了知府大人便是这些粮店的独家股东,粮价即便再飙升了几倍,也不用指望官府会过问了。

流言一出,全城的粮店就都跟着涨价了,谁敢跟知府乔大人过不去呢。一时间倒没什么人骂街了,百姓们一面绝望,一面加紧在粮店门口排队屯粮。

城里凄风愁雨,即便是沈于落也有了些许微言,直跟唐风和抱怨许如澈不该去牢房里探视段明朗,倒助长了乔一本的气焰。

唐风和一早从许如澈那里得了妹妹同段明朗两情相悦的信儿,自然是不能告知给沈于落的,只是望着唐云暖紧紧关闭的抱厦雕花窗发楞。

眼见就是恩科,他即将收拾行囊去赶考,可是家中乱作一团,叫他如何能收心读书呢?

沈于落见唐风和沈思了许久,也就怪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分他读书的心,即便唐云暖家财万贯,也不抵唐风和科举高中能擡高长房的地位。

后宅的夜里永远是不安定的,这一夜唐云暖才睡下没有多久,就听见正房乱哄哄地仿佛出了什么事,使红豆去打听到半夜才听见回话。

“世子爷使人捎信过来了,说是关外闹了起来,因旱灾失收,已经有几股起义军跟官府明打了起来,越发成了气候,就朝关外这边打过来了,叫咱们家防范着些流民,恐怕过几日就要锁城了。”

唐云暖心中一惊,打仗了么,难道永平府也将不太平起来?却恍然意识到此刻大宅里最忧心的不该是自己,而是才动了军粮的乔一本。

军粮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若是那起义军真能打进关内,保不齐就要调用军粮,查出了亏空乔一本便是死罪难逃了。

唐云暖也顾不得夜深,连夜唤来了唐风和的小厮让叫天一亮就出门打探,直等到第二日正午,小厮紫竹才来抱厦回话。

“奴才走了半日,乔老爷的粮店仍旧是开的热热闹闹,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姑娘您看这事……”

屋内唐云暖已经一整日没有出抱厦了,罕见地靠在美人榻上想了一夜的事,宅子外面闹成什么样她不用想也能猜到,乔一本这是在引火烧身,失了民心恐怕他这官也做不长了。

不论是为了唐家,还是为了百姓,唐云暖必须要挡住乔一本收刮民财的行为,心中这么一笃定,眼神便越发坚毅了。

此刻乔一本正在芙蓉台同田姨娘玩乐,不过才一日各个店面就已经收上了三千银子,他手中的军粮照这样倒卖下去,收个两万两一点问题都没有。

乔一本没有收到战事的邸报么?自然是收到了,只是他料定战事打不到永平府。

永平府是什么地方,入京的通关要道,前面有千军万马在挡着。不过是几个农民起义军,哪里就有这样大的神通,说打过来就打过来呢?

再料定即便军粮卖光了许家也会为他填补这亏空,只看许家那小子日日往牢狱里送肥鸭子鱼汤便知道他有多紧张段明朗了,拿几仓粮换段明朗那么一个美男,许如澈还赚了许多呢。

乔一本同田姨娘正在调笑间,忽听得门外传来清冷一声咳嗽,就有丫鬟回报:“老爷,后宅云姑娘过来了。”

乔一本才把田姨娘按在床上,猛然听了这样一句,眉头一皱有些不悦:“怎么找这儿来了?”

田姨娘嘴角一勾,轻声贴到乔老爷耳边道:“想来是过来求饶了,老爷你这样有力度,军粮说卖就卖,她表哥自然是得请她来传话,为老爷尽心尽力呢。”

乔一本听了这话便笑了,搂过田姨娘道:“我听闻,前几日云姑娘在后宅给你气受了?”

田姨娘当即做抽泣状,盯住自己的小指头道:“可怜奴家这根小手指头,云姑娘心可真狠。”

乔一本哈哈大笑:“看为夫给你讨一个公道,多要他们一仓粮。”

唐云暖在门外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一旁的丫鬟都为她难为情,唯有她也没多做表情,转身去了偏厅边的书房等候,。

待乔一本半个时辰后来见唐云暖时,耳根新鲜出炉的红印挡都挡不住,大喇喇地展现给唐云暖看,就是为了羞辱她。

唐云暖头一撇,仍旧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乔一本看着唐云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多少有些赞叹,倒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姑娘,饶是这样活色生香也没将她吓跑。随即目光又瞄上唐云暖手中一个白梅花锦缎的包袱,却不知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是什么乔一本也不在乎,脸上表情就越发轻蔑。唐云暖忽然开门见山道:“姑父的军粮卖得真好,难不成想把整个粮仓都卖空么?”

乔一本没料到唐云暖会这样直接,倒有些手足无措地尴尬,心道这云丫头厉害起来怎么跟只刺猬一样扎手。

到底是只老狐狸,勾了一抹笑就搪塞了过去:“云丫头这话,姑父听不明白。”

唐云暖冷笑一声:“听明白与听不明白都好,云丫头想劝姑父一句,不管你筹谋的多么仔细,没有作保的后路,还是不要希冀得太好。”

乔一本自然是听出了唐云暖是来告知许家不会为他填补军粮亏空的,当即勃然大怒:“唐云暖,你吃我的住我的,如今我需要大奶奶娘家帮一些忙,你不帮也就算了,难不成还在其间挑拨么?”

唐云暖双手一摊:“即便是挑拨了,姑父预备将我怎么样呢?”

乔一本怒从心生,脸上现出一丝阴狠:“我自然不能怎么样你,谁叫你身后有长公主呢,只是许家的话……就别怪姑父我六亲不认,许家仿佛是很看重段明朗呢,那就叫你舅父舅母一家去陪他吧。”

唐云暖早就料定了姑父会有这一招,轻轻一抹笑浮上了脸,轻轻从包袱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乔一本也是见过好东西的,只是他贪墨的小金库再怎么奢华,也没收入一块这样好的玉石来。

是一整块蓝田菜玉打磨而成,水头油脂光泽都是一流品相。

这通体剔透的雕花跟浑然天成的玉纹都昭示着这件东西不同凡响,乔一本一时间看得眼睛住了,有些贪婪道:

“侄女你这是要,要送给姑父?”

唐云暖望着乔一本那贪婪的表情只觉好笑:“我送您也成,只怕您不敢要。”

唐云暖操起那玉枕推到乔一本眼前,玉枕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金印,写着“钦赐吉瑞”。

唯有皇上亲手所赐的礼物,才会由礼部盖上这个金印,金印乃金丝刻成,乔一本才瞄了一眼便骇然,赶紧叩头跪拜:“皇上万岁万万岁。”

唐云暖早料到乔一本会有这样的反应,见此印记如见皇上,乔一本胆子再大,唐云暖有玉枕护着,想来他也不敢造次。

唐云暖将玉枕小心收入包袱内,不禁回想起那一夜沈于落看到玉枕内这金印后的大惊失色。

“我说这玉枕怎么这样眼熟,这玉石本是一对,我爹爹得了后用其中一块雕成了枕头献给了皇上,听闻后来赏给了一个妃子,仿佛就是长公主家所出的那个庶女妃子。”

礼部的金印记是镶嵌在枕头内雕空里的,被世子爷塞进了字条后便看不清楚,幸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