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璨星大楼28楼。


    会议室散场，高总先一步回了办公室，秘书紧跟着推上了门。


    可合上门后，秘书的神色还是有点为难。


    “高总，其实kit姐那边我们还没有正式地沟通过，”秘书看着手上罗列着一排联系方式的文件，“要不要先……”


    话都没说完，高总的眼神就横扫过来。


    “kitty那里是还没谈没错，”高总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是因为还没谈，我们才要先做足准备。”


    “不这样做，我们怎么在谈判前占上风？”高总冷笑一声，“余娜不管金时赫，kitty又借着程野让金时赫翻红了一把，谁能保证她不会坐地起价？要一些不可能满足的要求？”


    话说到这份上，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重新低头看了文件上联系方式许久，才说：“那我……现在就去联系程野的亲戚。”


    ·


    季周末的正式庆祝放在一周后，是以升学宴的形式办在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酒店里。


    季周末这次考得总体来说体感不错，所以饭桌上气氛也还算和谐。


    “哎哟，你们周末能干的，也不用担心分数，总有地方去的，”季许刚身边的李雪说，“你们也是有福气，小晨和周末都懂事还有出息。”


    宋梅笑笑：“你们琳琳也懂事的呀，学会计不是也挺好，起码比我们小晨时间稳定。”


    说到这里的时候，饭桌上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前面还在处理工作，现在又在和酒店经理交流菜单的季晨。


    季许刚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女孩子当家总不是一回事，”说着，他看向季周末，“以后你也好多学学管家的事情，都读大学了，是该开始把持家里事情了。”


    季周末不动声色抬了抬眼，又看向面前pAd上运行的脚本：“我管不了家，没我姐有本事。”


    可这么说季周末又觉得不够劲，又说：“等哪天我能帮上她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宋梅看看季周末，心里是乐得自在，但面上还是得装模作样地赔笑：“哎哟，我们周末不会说话，他性子是这样的。”


    不过季许刚倒是不介意，反而笑起来：“男孩子是该有点血性，有脾气是好事。”


    宋梅扯扯笑没有继续说话，但看着季晨点完菜又出去，似乎又遇到什么事情。


    她不动声色地踢了季周末一脚，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季周末很快起来，走向虚掩着的包厢门口。


    “怎么了？”季周末推开门，看看站在走道上的闪送员，又看看季晨。


    季晨目光点了点边上两大箱东西：“好像是程野送你的礼物，”


    “这好像是清单，你自己看一下，”季晨递给季周末一张存根，又拨通了电话，自言自语道，“收货码不给我又不接电话……”


    季周末看着上面写的东西，顿时对程野多了一层短暂的滤镜。


    机械地球仪夜灯，ps5，rtx5090，还有好多市面上买不到现货的电脑配件，甚至还有……


    自顾自上前打开箱子确认，里面果然是一个有着亲笔签名的机械键盘。


    “他还认识C神……？”季周末看着机械键盘背后“CdA.Code”的签名，抬头时又惊又喜，“他……”


    可话还没说完，他又觉得季晨表情有点不对劲。


    电话另一头再一次陷入忙音，季晨皱着眉跟闪送员说：“是这样的，我朋友他可能为了惊喜，就把收件寄件都用了他的号码。”


    季晨拿出手机，给闪送员核对号码：“你可以看下，确实是本人没错，但他现在可能有点事没有回电。”


    “这样吧，你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我加一个你的好友，等我要来了收件码我第一时间发给你可以吗？”


    闪送员有点烦躁地扫了季晨的二维码，但很快就在添加好友后收到一笔转账。


    “这两百块就当是辛苦费和误工费了，真的抱歉。”季晨再次道歉。


    闪送员这才缓和了面色，应声后离开。


    季周末站起来，观察着季晨的表情试探道：“程野又失踪了？”


    虽然程野之前经常失踪，但很少会有假期的时候kit姐都联系不上的情况。


    说不清为什么，季晨莫名有点不安。


    眼看着边上餐车已经推来，包厢内马上要开席，季晨回头再一次看过室内的热闹，回头对季周末说：“我有点不放心，我得去一趟他家。”


    看向季周末时，季晨眼底再次泛起内疚和抱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可季周末的手却放在了季晨的头顶：“你是不是忘了，他们都说我能当家了。”


    季晨一下就拍掉了季周末的手，刚要怼他却听他先一步说：“放心，小场面我能应付。”


    回头看了看那些礼物，季周末搓了搓鼻子，清清嗓说：“顺便……帮我谢谢他。”


    季晨失笑一声，也趁机揉了一把季周末的脑袋：“死傲娇，回头再教训你。”


    话音未落，季晨的脚已经迈向离开的方向。


    一路小跑，打车，直到赶到程野住处时，已经是黄昏后了。


    程野的小别墅在略显阴沉的昏色中没有半点光亮，但大门却令人不安地虚掩着。


    季晨说不清的心口一紧，加快脚步走上去时心都是悬着的。


    私生？黑粉？还是……


    他所藏起的所谓“不要接”的关系？


    没等季晨思索，就听一阵剧烈的响动传来，猛地打断了思绪。


    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思绪，就先一步奔向别墅。


    “你他妈想都别想！”


    程野的声音在季晨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传来。


    “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要走一分钱！”


    “璨星不是给你们钱吗！你们去跟璨星讨啊，”程野站在客厅一片狼藉中，指着面前的程祥还有其他几个叔伯，“之前可能还有话好说。”


    “现在？”程野冷笑一声，却扯起后槽牙一阵生疼，“老子要是续约就跟狗姓！”


    程祥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脏话，挥着拳就要上来：“老子是没给你吃够生活是吧！”


    “住手！！”


    季晨疾步上前，穿过那些人挡在程野身前。


    似乎是谁都没想到会有陌生人闯进家里，还挡在程野面前，程祥和那些叔伯都愣在了原地。


    程野看着毫无预兆出现的季晨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神。


    “你现在不是……”程野怔怔地问，“不是应该在……”


    季晨镜片下一双眸子狭起，又一次狠狠地瞪了程祥一眼后，回头面向程野。


    程野手上显然是因为争执被磕上了好几处瘀青，而脸上更是肿了一大块，在嘴角被虎牙擦破的口子衬托下，更让季晨心口堵得厉害。


    “没有什么应该在哪的说法，”季晨再次看向程野身上的伤口，尽可能不去哽咽，“我想在哪里就该在哪里。”


    可看着程野，季晨又怎么不能难受。


    从前程野不是没有满身伤地出现在公众面前过，但那满身伤痕的模样，只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


    内娱拳王，霸凌队友，局子系艺人……


    季晨从没有任何一刻，像此时此刻一样自责。


    如果说只是错过的遗憾或许还有一丝为自己辩解的余地，可是她明明和程野相伴了七年，却对他切身体会的苦楚分毫不知。


    但身后的程祥并没有给季晨那么多忏悔的时间，在见到程野看见季晨有了动摇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就见他低笑了一声，上来就将手伸向季晨。


    “松手！”季晨用尽全力和程祥拉扯，挣扎着摸出手机。


    “你敢报警试试！”程祥一把夺过手机，摔在了一边，“你报啊！”


    “让你动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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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野突然扑过来，却被旁边窜出的二伯一记勾拳砸在侧脸。


    他重重摔在陈列边柜上，锋利的边角划过颊侧，血珠子立刻涌出来。


    架子上花瓶哐当作响，季晨猛地回头，被那血光刺得发蒙。


    慌乱之际，季晨一脚踢在程祥小腹上，疼得程祥当场甩开季晨连着退了两步：“草……妈的……”


    季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眼镜直接飞了好远还摔断了半边镜腿。


    可季晨只是扫了那眼镜一眼，就抓紧时间小跑向程野。


    季晨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着胸膛，她双手颤抖地放在程野肩头，问道：“你没事吧？”


    程野撑起身时倒吸一口凉气，扯扯嘴角：“我还好……他伤到你没有？”


    “我没事。”季晨见程野没事，便趁着那边程祥还没缓过神来，连滚带爬去边上拿回自己的手机。


    见程祥他们又要发作，季晨压制着手上颤抖，举着报警电话打开免提给程祥那些人看：“故意伤人罪一般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报警了，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电话接通，季晨颤抖着将手机拿回嘴边，“你好，这里是……”


    季晨思绪几乎空白，理智早就在看见程野身上伤痕时碎得如齑粉一般，却几乎滴水不漏地报出了地址和起因经过。


    程祥似乎也是觉察到这个女生并不好惹，他们只想完成璨星的任务顺便来这里捞一笔钱，并没准备真的进局子。


    思考了一会儿，程祥低骂一声后回头说：“拿点值钱的东西，赶紧走。”


    季晨保持通话时听见这话，更是一下怒火中烧：“谁敢拿一样东西走！”


    “入室盗窃情节严重者三年到十年有期徒刑！”季晨紧攥着手机走向前，十指冰凉，大脑空白，全凭愤怒支撑着走上前与程祥等人对峙，“你们敢拿试试！”


    程祥嘴上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骂着什么，但以往的经验让他不准备继续管这个嘴上功夫厉害的女孩子。


    “拿了快走，”程祥催促道，“别管……草！”


    就见一个花瓶径直飞过，砸向程祥几人站着的位置。


    花瓶碎裂的那一瞬间，季晨突然迈入了程野这个如花瓶一般四分五裂的世界，生命轨迹姗姗来迟地在七年后与他彻底重合。


    “我不是开玩笑，”季晨镜片下的眸子爬满了血丝，坚定绞碎了哭腔，一句一顿地直面程祥众人，“你们敢拿，我就敢摔。”


    “耗下去，还是现在滚，自己选。”


    没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女生会有这么凶狠的一面，几人至此彻底收回了多余的心思。


    程祥最后骂了一句脏话，指着程野警告了一通，这才紧赶着在警察来之前离开。


    别墅客厅重新安静下来，季晨在死寂中跌坐下来，无力地听着脑中迟来的轰鸣和自己回荡着的剧烈喘息声。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但手脚却迟迟没能恢复原本的温度，仍然深陷在冰冷和颤抖中。


    可就在这久久不能平复的情绪之上，一抹温热覆在了季晨的手背上，然后从后将季晨一整个环抱其中。


    温暖的体温带着程野身上的味道让季晨悬着的心满满坠下，紧绷的弦在此松开，化作断线的眼泪落下。


    程野的掌心轻轻地托在了季晨的颊侧，在眼泪滑过指缝时，他的低语几乎碎在狼藉之上：“抱歉……”


    “本来……”程野嗓子莫名发紧，“你只要做我的小太阳就可以了……”


    季晨垂泪的眸子一滞，却在这一句话下彻底收住了眼泪。


    她回头，尽可能让坚定穿过镜片交给程野。


    “不走进你的世界，怎么做你的小太阳？”季晨转过身，张开双臂环住了程野的肩背，“以前你瞒着不告诉我的事情，我不计较了。”


    “以后，”季晨一点点收紧了拥抱，尽可能也让程野感受到自己的温度，“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