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星河 作品
40. Chapter 40
隔着一面厚厚的玻璃。
嵇襄一看见池霄亦坐下，神色变得很激动，他想要用手去够，却忘了束缚双手的手铐。
一时间，手铐哗啦作响，发出金属之间碰撞的尖锐声音。
他的肩膀也被几双手同时摁了下去。
“不要激动！”
“做好！”
“否则我们就取消这次会见！”
池霄亦望着对面的这个面容邋遢胡子拉茬的男人，简直无法和短短半月前年轻帅气衣冠楚楚的总裁联系到一起。
她的心头陡然生出了一阵极深的无力感。
她以为当她再次见到嵇襄的时候，她会发脾气，她会歇斯底里，她会恨不得杀了这个毁掉她的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当她真的看见嵇襄的时候，那些深重的恨意逐渐淡开，化成荒诞的可笑。
长久的叹息化作一句：“你后悔吗？”
嵇康睁大眼睛，表情夸张到扭曲，那扭曲的表情简直掩盖了他五官的帅气：“后悔?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哈哈哈哈，池霄亦，若不是有人帮你，你此刻恐怕还蒙在鼓里，还一心想着要答应我的追求吧！”
“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你生下的是我的孩子，要不是棋差半招，你也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而在你成为我的妻子后，你可能还会对我心生愧疚，愧疚曾经被人强.奸，生下了不忠于我的证据！你知道我有多期盼那一幕的来临吗?”
池霄亦淡然地看着他歇斯底里，轻声道：“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追求我?而是采用这种手段?”
嵇襄扭曲的表情一停，他那近乎枯槁久未打理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来：“池霄亦，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她盯着嵇襄，随着嵇襄第一次说出他的想法，她才第一次看清他那颗被毒药浸透的可怖的心。
“如果我正常追求你，即使你嫁给我，你也不会放弃你自己的梦想，别人说起你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身份不是作为我嵇襄的妻子，而是知名奢侈品牌的设计师。”
“但如果你因为被强.奸而声名尽毁，骄傲的性格从此变得卑微，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你依旧会嫁给我，但不是以高高在上与我的地位旗鼓相当的设计师的身份，而是以我的附庸的身份。你心知配不上我，因为你的事业中断，你的梦想破产，这样的你，只能服从我的意志，乖乖地做一名被囚禁金丝雀。”
“你的幸福人生，远大前程，终究是被我毁了！”
嵇襄以为池霄亦会生气，会伤心，会绝望，但她的面上依旧平静，像是被一颗石头击中都未见一丝波澜的水面，因为那柔和的水早已在冬日的严寒中冻成了厚厚的冰层。
池霄亦轻声说：“毁了?”
“不，你什么都没毁掉。”
嵇襄瞪大眼睛，眼白上挂着狰狞的血丝，显得有些恐怖。
“我从未告诉过孩子的生父是谁，我依旧可以结婚，然后让你的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爸爸。我也可以终生不婚……”
望见嵇襄露出狂喜的神色，池霄亦从包里取出一张透明膜裹着的硬卡纸，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写着“邀请函”。
池霄亦把邀请函给嵇襄看，嵇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却在凑得越来越近时一头撞上厚厚的玻璃。
“这是一个珠宝设计品牌，邀请我在未来几年为他们提供设计款式。”
“我有灵感，有才能，有本事，我的光明前景是你毁不掉的。”
“你毁掉的，不过是你自己的人生而已。”
“不过，我真希望从来就没有见过你。”池霄亦站起身，再没有施舍给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一个眼神，拔步就走。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求求你！求求你再和我说一句话，求求你！”
嵇襄猛然想要站起身，手铐因他剧烈的动作疯狂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五只手同时摁在他的肩膀上，严厉的命令声音此起彼伏：“快坐下！快坐下！不要激动！赶紧把他送回去！快！”
会见室外，沈如蓁惊奇地看见嵇襄的悔意值达到了100％，问系统：“他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系统：“应该是池霄亦说了一句刺激到他的话了吧。”
沈如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乍一听系统说话，倒觉得有几分新鲜：“我怎么感觉好像很久没听到你说话了？”
系统的声音很哀怨：“还不是因为你最近有事情就和那个男配商量，都不怎么找我聊天了！有事小甜甜，无事牛夫人，我真是孤独寂寞冷得都想要撒泼打滚了！”
沈如蓁一愣，发现它说的好像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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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视着池霄亦的身影从会见室里出来，第一次意识到了她经常和朝闻道交流的原因。
对于她来说，朝闻道是和她一样的人，来自现实世界，被系统绑定到小世界完成任务，最终的目标都是要脱离小世界回归现实。
而池霄亦、嵇襄、罗清，以及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人，他们虽然有情有感，活灵活现，可是对她而言，依旧是小说里的人物。
她从未将她的孤独宣之于口，可孤独的情绪毕竟是存在的。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朝闻道和她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但他却有些奇怪，具体表现为不知道咖啡，不知道很多现实世界里的东西，虽然他不会明说，但是当沈如蓁谈论起这些内容时，他眼中的迷茫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嘶……难不成，他并非来自于沈如蓁所在的世界，而是其他的世界?
……
公司高层会议上，总裁柳灼居于首座，正在聆听着高管的汇报，他表面上神色认真，表情淡漠，随着高管的汇报节点规律性的点头，但无人知晓，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会议上了，而是昏昏欲睡。
什么roi，资产收益率，什么eBitdA，什么流动性测试，什么现金流测试，对于他这个冒名总裁来说，真的听不懂一点啊！
耳旁陷入一片寂静，柳灼才回过神，发现所有高管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评价。
柳灼淡淡道：“很好，很好。”
然后站起了身。
在他起身离开后，其余的高管才开始整理桌上的笔本和水瓶。
方才最后发言的高管惴惴不安地和同僚说：“方才柳总是什么意思?”
同僚莫名其妙：“柳总不是夸你做的好吗?”
高管僵住了，半晌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可是我是在汇报本季度工作的不足，希望得到总裁的指示！”
同僚：“……”
正当他们表情空白的时刻，他们忽然听见，走出门外的柳总爆发出了一个喷嚏！
身后跟随的诸位高管都愣住了，纷纷同时回过头，看向仍在会议室里窃窃私语的两人。
柳灼也自言自语道：“谁在背后说我……”
高管：“……”
同僚：“……”
他们的心里同时出现了三个血红的大字：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