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一刻，我坐在安全屋狭小的桌前重新核对预案，指关节不断摩挲着维持剂瓶子。
台面上摊着当天的明细和人员名册，一直算不到一个关键节点。
忽然，警报系统在头顶大作，红灯闪起，警铃急促且杂乱。
门外响起急促的通讯铃音，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按下桌上的主控键。
监控屏幕闪烁不停，东区北面围墙处有爆炸残骸，红外画面里至少二十人隐匿行进，每个都穿黑色作战服，装备背包上装满弹药，队形收得极紧，枪口闪着冷冷光点。
我摁通所有分区广播，声音低沉：“所有人注意！
东区遭遇入侵，这不是演习！所有安全人员按照应急b-7预案就位，非战斗人员立刻前往安全区域！”
指挥中心的金属防弹门开始缓缓落下，把司令部外围全部隔断。
窗户全部被钢板锁死。通道口的电子锁切到生物识别，连档案室也在收拢。
肖铁通讯短促地插进来：“卫新，北面压力大，第一批防卫人员已到岗，敌人火力很猛，通讯被干扰，内部频道部分失联，我们顶不住多久！”
我翻查监控列表，发现入侵者分三路推进，一组朝指挥中心而来，一组直奔医疗区，还有一组折向军工设施。
他们对地形门路门儿清，避得极准，地雷和振动报警器都在无声无息中失效。
我在心底咬着牙，拿起手边通讯终端：“肖铁，主力保护指挥中心和军工设施，放弃无关区域，留意敌人分组。”
门外脚步急促，有人在低声吩咐撤离，我把信息调到加密频道，单独通知王明：“所有敏感数据销毁，只保留离线备份，万一不行直接物理破坏。”
屏幕角落闪过蓝娜娜的身影，她脚步乱得厉害，跌撞着闯进主控室，汗都湿了鬓角：“卫队长，医疗区那边被突破了！
他们冲进来，根本不是抢药，是冲储藏柜，样本库。”
我调取医疗区实时画面，看到几个黑衣人正强拆储存柜，架着武力揽走了标号“-37”的那个容器——正是之前特批转运过来的那份特殊病毒株。
屏幕另一角有一道异常，白小柔被两名黑衣人“押送”着下楼，不过并没用手铐，也没拇指扣，她反而不断打手势，好像在指路。
我的手在桌沿按了下：“新世界的人终于动手了，先撤一个棋子。”
没等话落，一个监控弹框提示出错，急调回去又看见完全不同的一幕：白小柔突然在楼道转角俯身，从袜口拔出一柄小型手枪，干净利落地对着两名看似“同伙”的入侵者各补一枪，然后抬脚将两人踹到墙边，回头躲进设备间，再不见人影。
我屏住了呼吸，脑袋里冒出一排问号。一时弄不清她是反水了，还是另有任务。
交火很快在东区各处同时爆发。主控室噼啪作响，警示灯几次跳转。
对讲器里传来断续的枪声。入侵者武器上装有专用炸膛器，弹着点后直接激起一片火花。
我盯紧监控，对通讯频道里下达命令：“立刻启用声波武器和特弹，所有人重点攻击敌头部和胸口。”
肖铁反馈：“已切换特弹！”这时，蓝娜娜脸更白了：“他们没几个是普通人！
有三四个像打不死的一样，被击中后两秒又爬起来！”
我下意识攥住桌角，看着医疗区监控中一名黑衣人中弹倒地，仅半分钟后就翻身向样本柜冲回来，恢复得非常离谱。
数据提示比对显示，他们正处于强化剂激活状态，免疫力和反应力大幅提高。
突击队硬闯指挥中心大楼，前门铁门上被炸出明显凹陷。
安全系统最快评估还能支撑五分钟。时刻紧迫，我当机立断：“即刻启动‘焦土’协议！”
门外走廊脚步声杂乱，有人大喊：“安全屋准备！”
我抽起放在抽屉里的主密钥，携着张教授、王明、蓝娜娜快速撤往安全屋。
途中有三名黑衣人冒头，对峙不到两秒，张教授举枪护住王明，双方交火，弹壳在地上滚。
第三个人突袭时掀翻走廊垃圾桶，被我一脚踢飞，倒地哀嚎。
张教授挂花，肩边一片殷红，表情发木。他自顾捂着伤口，跟着我们直奔安全屋。
安全屋的大铁门在我操作下一点点合上。门缝还留半指宽的时候，我透过缝隙看到外头有女人和敌人激斗。
那是姜美人。她两手各持一把手枪，身形矮伏，动作铃利，在走廊间热火朝天地打出一个缺口。
她动作比从前快得多，打枪的准头更不是寻常训练能养出来的。
我意识到她身上的实力绝非表面看到那样寻常，但事急从权，门闸终究合下，把一切混乱挡在外面。
完成锁闭后，我第一时间拉起紧急通讯端口，自动切入所有存储节点。
刚好赶上见证最意想不到的变局——监控画面里，东区多处绞杀翻红，原本一致对外的两组入侵者突然拉开了枪线。
红外识别模块扫描，有一组佩戴红色肩章，另一组标蓝色，装备相像但细节各不相同。
最先起事的红肩章人冲着守卫一阵猛打，但蓝肩章那帮人突然转向，朝自己同伙开火，自己也随即受到还击，一时间局部火力互相纠缠。
王明嗫嚅道：“难道来了两拨？不是新世界一家？”
我盯着大屏：“不是，一个是新世界的主力突击，另一个大概率是守望者组织。”
监控画面又推到医疗区门口，我看见白小柔已经从侧门窜出，藏身防爆盾后，一边掩护医护人员撤离，一边拾起枪支，把一名横冲过来的黑衣入侵者重重摔在墙角。
她有几下完全是强化后的动作，动作狠利准确，枪法也比从前手软的时候要自信得多。
我隔着屏幕看清，她不光救了主刀护士，还让医务室里的人平安撤到了侧楼梯。
蓝娜娜小声咕哝：“她……这是站我们这边了？
刚才可没看明白。”王明眉毛打结：“她上一秒被带走，这会儿跟我们一起打，跟演戏似的。”
我摆手让他们安静，盯着监控没眨眼，脑中列出十几种可能性，却哪一种都不占全。
这时，警报台弹出一条加密讯号，发信人署名“守望者”，数字编码格式不在我们数据库内。
讯息内容只有短短几句：“东区已沦陷，新世界主力将至。
若照常行动灾难难免。建议立即启动凤凰协议，我们会负责接应。
前往电视塔，所需一切已备。”末端还附出一串坐标和生僻的加密代码。
我这番透着朦胧，眼下只能分析，没法贸然行事。
屏幕下角不断闪烁警戒提示，外围的交火仍在持续升级，军工大门已经被反复炸响，内部线路多处受损，反馈全线告警。
大屏左下弹出回放片段，是入侵开始前约十分钟。
白小柔站在住房的阳台边，一个小型无人机静静静盘旋，在空中投下一个小包裹。
她接住后取出微型耳机和注射针剂，监控采集到密语对话：“袭击提前了，他们今晚就会来。”
对方语速快：“林博士刚得到线报，卫新手上有控制算法，行动必须立刻执行。”
白小柔声音低沉，问道：“现在该怎么办？”答复极冷：“计划不变，混乱中撤离带回-37，否则你妹妹的维持剂就断了。”
她想了好一会，才闷声答：“明白。”对话结束，她没马上动，拆开注射器，把一半液体倒掉，又打开她的私藏药剂做了二次混配，还拿出一把手枪，装好弹夹仔细推送。
我放下心里的疑窦，也算明白她为何有防身之策——她不是手软，更不是中途倒戈，只是被卷进了太多的利益和威胁之中，换个角度说，也许是同时和两边都没法脱身。
我正要倒一杯冷水压压嗓子，屏幕右侧补进实时画面——安全屋门外走廊又出现了一批黑衣人，但他们彼此间隔极大，互相间已现敌对，局部交火愈发惨烈。
蓝娜娜靠近我低声说：“卫队长，我们是不是已经被默认放弃？
守望者说的那个凤凰协议，是不是逼我们弃巢？”
我侧身思考，再次审查通讯守备和能调度的人手，尝试寻求出路和破局方法。
王明拿着掌上终端来回转圈，试图确认被绕过的截获信号，但频道已被持续干扰。
指挥中心通讯设备一度完全失灵，只有备用有线通讯还能保证偶尔一两个节点。
安全屋内气氛死寂，每个人都竖着耳朵等待下一次爆炸响起。
我定了定神，把最新收到的守望者加密指令重新标注，决心在动乱与分裂之间选一条最可能保全阵营和底线的队伍出路。
屏幕上，白小柔还在守护撤离的医生和护士，她的举动与预期决然不符，让所有可疑的线生出更多叉路。
我低头捻着维持剂瓶子，心里将今晚收到的所有暗线归拢存档，又一次复查安全屋的弹药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