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凌儿现在身子不适,吃不了多少,等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吃。”秦瑾瑜提醒。
秦氏道:“辛苦做的,尝一口也行啊。”
不等秦瑾瑜开口,展万凌已经拿起一粒放入嘴里,和刚才一样神色淡然,见状秦氏这才没了话,叮嘱道:“你身子娇弱什么都别想,好好休养,日后得空我再来探望你。”
“好!”展万凌乖巧点头。
秦氏临走前脚下有些不稳,身子晃荡,一把拉住了秦瑾瑜:“瑾瑜,我心口闷得慌。”
“我送您回去。”
“也好。”
母子俩渐行渐远离开。
展万凌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不一会儿展夫人走了进来,瞥了眼桌子上的泛起青色的果子,捡起一粒咬了口,酸涩难忍,她立即放下了。
“母亲明知果子酸涩怎么还主动尝尝?”展万凌失笑。
展夫人叫人端来了牛乳茶递上,展万凌接过喝了大半杯,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她摸了摸小腹,张张嘴,却听展夫人说:“你今日做得没有错,瑾瑜也没错,你婆母更没错,只是个人角度不同,凌儿,不要心怀怨恨去怪他们。”
“母亲……”
展夫人坐在榻上伸手握住了展万凌的手:“怀胎本就不易,你要开心起来,孩子也会跟着你的心情变化在发育,就当做是为了孩子。”
展万凌恨不得扑在展夫人怀中,她红了眼眶,越来越委屈,看着女儿这般,展夫人强压怒火,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耐着性子哄着女儿。
直到展万凌情绪平复了,昏昏欲睡。
这期间,展夫人一个字都没提秦家人,等人睡着了,让丫鬟寸步不离地守着。
“姑娘有任何情绪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丫鬟点头。
离开屋子,展夫人的脸色越发阴狠,瞥了眼一碟子青色果子,气恼道:“全都装起来,给秦二夫人送去!”
“是。”
秦氏揉着眉心进了院子,脚下不稳跌跌撞撞要倒下来似的,一只手拉着秦瑾瑜的手不松,嘴里喊着侯爷。
侯爷已故近二十年,秦瑾瑜一听父亲的名字,面上尽是愧疚,他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坐下来。
很快丫鬟去请大夫。
另一头的谭氏忽然收到了展家送来的锦盒,起初一头雾水,打开一看,露出一碟子青梅。
“展夫人好端端送来一碟没成熟的青梅做什么?”就连丫鬟也是疑惑:“这青梅,后院好几棵树呢,每年都要拿来做酒的,至少还要一个多月才是成熟期,也不是稀罕物,展夫人怎会送这个来?”
话说完谭氏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今日大夫人身边的人可曾去过后院摘青梅?”
丫鬟表示不知。
“去打听!”
片刻后丫鬟回来:“二夫人,奴婢打听到了,您去探望大夫人之后没多久,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就去摘了青梅,还做了一道桃花酥一道青梅酥带走了。”
谭氏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二夫人?”丫鬟不解,可谭氏却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秦氏的意图,但展夫人将青梅送到她手上的意图,谭氏略略思考后,起身:“跟我去瞧瞧大夫人。”
谭氏来时正好和大夫一块来,听说秦氏病了,她眼皮跳了跳,站在廊下就看见了秦瑾瑜也在,她问:“你不是去了展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母亲犯了心疾。”秦瑾瑜解释。
谭氏不语,探过身子朝着里面看了两眼,果然看见了秦氏躺在榻上,一只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你母亲这么多年也没犯病了,怎么这么突然?”
秦瑾瑜摇头不知。
紧接着谭氏又问:“那凌儿可还好?”
“暂时还好。”
谭氏眼眸微动,秦瑾瑜便问:“二婶是不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闲逛时路过后院,发现树上的青梅今年长势不错,听看院子的丫鬟说你母亲特意摘取了一些做了点心,我想着这青梅酸涩难吃,还未到成熟期,你母亲是不是嘴里没味,找些开胃的尝尝?”谭氏指了指身后丫鬟抱着的罐子:“这是去年我亲手腌制的青梅果脯,都是成熟期腌制的,酸甜可口,特意送你母亲来尝尝。”秦瑾瑜看着谭氏倒出的青梅果脯,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谭氏又说:“这青梅还是当年我怀你二弟时,你二叔亲手栽种的,一眨眼居然都二十几年了。”
一句一句地提醒,他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就是蠢货了!
他捡起一粒递到嘴里咬了口,瞬间酸涩在口腔里蔓延,直冲天灵盖,谭氏道:“傻孩子,怎么能这么吃呢,这都是妇人初怀孕时才敢拿来压孕吐的,前几日王夫人还派人找我要了一筐送去,王夫人的儿媳刚刚诊出喜脉,害喜严重,吃了青梅反而才好些了。”
秦瑾瑜嘴角蔓延苦笑。
里面的秦氏还不知门口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秦瑾瑜的半边身影还站在那,便觉得安心了。
秦瑾瑜接过了谭氏递来的坛子交给了丫鬟:“多谢二婶想得周到。”
“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谭氏摇头,关心地看向了里面:“嫂嫂许是担心你即将去西关,心里不舍,所以才犯了心疾。”
秦瑾瑜淡淡嗯了声。
谭氏见状也没进去,借口还有其他事先走了,出了院子就叫人去给秦芳瑜送信,让她赶紧回来一趟。
“二夫人为何要让大姑娘回来?”
“明日瑾瑜就要出征了,没道理守着亲娘不走。”谭氏无奈摇头,想了想干脆就在二门口等着。
秦芳瑜收到消息就来了,看见谭氏时还有些惊讶:“二婶也在。”
“瑜儿,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闻言秦芳瑜点了点头,挥退了丫鬟,和谭氏坐在了院子里,谭氏指了指桌子上的青梅。
“这是?”
“这是后院青梅,一个时辰前你母亲特意摘取送去了展家,展夫人又派人送来给我的。”谭氏对秦芳瑜没有任何隐瞒:“这果子还未成熟,你母亲送青梅,大抵是想看看凌儿这一胎是男是女。”
秦芳瑜脸色微变。
“瑜儿,现在你母亲犯了心疾,扣住你兄长不放,明日瑾瑜就要去西关了,刚从展家被你母亲带回来。”谭氏欲言又止。
秦芳瑜听着羞愧不已,对于秦氏,她已经劝了无数次了,可对方油盐不进,她这个做女儿的又能如何?
“那展夫人可有送什么话出来?”
谭氏摇头:“只有一盘青梅,我刚才借机敲打过瑾瑜了。”
秦芳瑜站起身对着谭氏屈膝:“多谢二婶,今日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只是你母亲心结难解,非一朝一夕,若逼急了,真有个什么好歹,瑾瑜和凌儿之间必定有嫌隙。”谭氏也是十分无奈。
秦芳瑜思考片刻后点头,和谭氏分别后,起身就去找秦氏,秦氏看见秦芳瑜时也很意外:“你,你怎么回来了?”
“兄长明日出征,我来瞧瞧可有什么缺的。”秦芳瑜道。
这话倒是没有引起秦氏的怀疑,兄妹两关系一直都好,秦瑾瑜要走了,秦芳瑜来送也很正常。
“母亲怎么样?”秦芳瑜来到床榻边上,握住了秦氏的手:“怎么这样凉,是不是冻着了,好端端怎么会犯病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
“那怎么成?”秦芳瑜让身边的人去请太医,却被秦氏拒绝:“还不至于这么矫情,歇一歇就好了。”
秦芳瑜却道:“母亲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兄妹寝食难安么,您犯心疾,我和兄长哪还有心思想其他,我倒无所谓,只是兄长,日日在马背上,分了心……”
“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许说,已经服了药没什么大碍了。”秦氏撑着身坐起来,紧握着秦芳瑜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还能诅咒你兄长呢?”
秦芳瑜摇头:“我这不是担心么?”
说罢转过头看向了秦瑾瑜:“好几日不来,兄长可曾去探望过嫂嫂,我那小侄儿怎么样?”
秦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刚从展家回来,人好着呢,能吃能喝什么也不耽误。”
“可我怎么听说嫂嫂昏迷了整整两日,连榻都不能下,经不起刺激,展夫人特意从民间找两个嘴皮子利索的丫鬟,给嫂嫂解闷?”
“外面传得严重些,实际倒是还好。”秦氏打断了秦芳瑜的话,又看向对方的肚子:“你成婚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有好消息?”
秦芳瑜故作娇羞:“兄长,我和母亲还有话说。”
说着就要将人给撵走了,秦氏却急了:“你兄长明日就要出征了,你日日都可以在我跟前,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我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想和你兄长多说几句话。”
秦芳瑜满脸失望,她不明白怎么母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突然就理解了太子为何要将兄长送去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