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姝在御书房一排排书柜前转悠。
她对这里很熟悉,先帝在的时候,什么书放在什么位置,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现在晏时叙登基,御书房各书分类的摆放位置有了很大的变动,她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转过其中一排书柜时,她一抬头便看到龙案左侧一个拐角的位置挂了一幅画。
看着画的是两个孩子,但这画功着实一言难尽。
跟御书房里头挂着的名画相比,这幅画就像是孩子在过家家。
晏时姝便随口问了句:“皇上,这幅画是谁画的啊?这般水平,哪里够格挂在你的御书房里。”
晏时叙抬头一看,心道他怎的把这一茬给忘了。
上回,他吩咐永泰,将温梨儿的画挂到御书房来,永泰选的这个位置还挺好。
平日里在此处召见大臣时,大臣们站立的位置怎么也看不到那处。
而他坐在龙案上,偏头便能看到。
困的时候看了还能提提神。
现在突然被人问起,他咳了咳嗓子,胡乱说道:“这是阿梁送给朕的,朕看画技一般,又不好拂了他的意,便让人挂在了这个角落。”
晏时姝听了倒也没再问什么,仔细找了一本书谱和几本小孩适合看的书,也告辞离开。
太平公主才走,一抹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晏时叙身前。
他抱拳道:“皇上,之前太平公主在凤仪宫见了皇后,皇后一番诉苦,太平公主便承诺帮她除掉皇贵妃。”
黑衣人仔细将太平公主进凤仪宫后,两人所有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晏时叙嗤笑一声,执笔的手丝毫没有停顿。
“朕知道了,让张统领来见朕。”
“是。”黑衣人闪身消失。
张司成很快过来。
晏时叙吩咐道:“挪几个最擅隐身的暗卫出来,去盯紧太平公主。她从朕这里拿走了一本书谱,大概是要搞些什么小动作。她身边有先帝送的十名暗卫,她身边留了四个,其他的送给了驸马,你们行事小心些。”
“是。”张司成领命下去安排。
……
绮春宫。
陈苡安见到自己兄长,很是开心。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的不早些来见我?嫂嫂可和你一起进了宫?她人呢?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嫂嫂了,这一年你们在洮州一切可好?”
陈礼晟见自家妹妹一脸关切的模样,心头微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回道:“苡安,哥哥和你嫂子都很好。”
说完,他却是沉了脸色:“我同你和母亲都写了信,让你万不能进宫选秀,为何不听哥哥的话?”
陈苡安听他问起这个,便垂下了脑袋。
“哥哥,是父亲和皇后表姐硬把我塞进宫的!”
“原宫里传出选秀,母亲收到你的信后,便同父亲商议不让我进宫。”
“父亲假意答应母亲,转头就将我的名字上报给了礼部。”
“外祖父知道后,分别去了司封司郎中和祠部员外郎家中打点。”
“可却得知皇后已经下令让我进宫,他们不敢违抗皇后之意,我最后就还是入了宫。”
陈礼晟闻言,心中暗自叹气。
皇后这些年失了圣宠,同时也失了分寸,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妹妹身上。
可她怎的就看不明白?皇上若是好美色,后宫岂会只有这么几个女人?
越想,他眉头拧的越紧了些。
陈苡安见兄长蹙紧的眉头,便没敢说,她进了宫后,见到了皇上,便也觉得,自己进宫并没有错。
那般威仪端肃的男人,单单看上一眼,便让人心动。
她想成为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陈礼晟一见妹妹春心萌动的模样,心头拔凉。
他挥手让众宫人退出大殿,沉着脸严肃道:“苡安,你万不能对皇上起什么心思,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陈苡安不可置信地看他:“哥哥,难道妹妹我很差不成?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我不对他动心思,难道还能对别的男人动心思?”
她自认为自己担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并且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
且身份上,她父亲是侯爷,母亲是郡主,外祖是老明王,表姐是皇后……
除了她,难道还有谁更配得上皇帝吗?
陈礼晟一时哑然,好一会他才道:
“并不是说你不好,而是皇上的心里眼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其他女人,便很难再入他的眼。”
“纵使你千般万般的好,他也能彻底无视你。”
“与其在宫里蹉跎一生,你还不如安分守己地等着。待我立了功,便求皇上放你出宫另嫁。这是前朝也是有过的先例,皇上会应允的。”
陈苡安咬唇,她不愿意。
她不想再嫁给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就算千般万般的好,定也是及不上皇帝的。
可兄长的话,却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皇上的那日。
皇后宣她和万岁欢去御花园赏花,却刚好碰到皇上扶着皇贵妃也在赏花。
那女人并没有多出色,皇上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生怕她摔了碰了。
第二次见到他,她一袭红衣,跳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日月舞。
他很喜欢,给了她不少赏赐。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承宠了,她自己也这般认为。
可他转眼间就把她给忘了。
第三次遇到皇上,她被王婕妤害得落了水。
他将披风给她,她还没来得欢呼雀跃,就先看到了他眼中的嫌弃。
当时浑身的凉意都比不上心里的凉。
她亲手将披风洗好,晾干,熏了他喜欢的梨香,拿去还他。
他却并没有见她,而是直接命人将那件披风给烧了,当着她的面烧的。
气得差点吐血,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而这也同时让她心中升起了越挫越勇的斗志。
她想让他喜欢上自己,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她到时候就拿这件披风的事情出来说事,让他同她道歉,同她忏悔!
第四次见他,同时又见到了皇贵妃。
他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粘在皇贵妃身上,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人。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所以才故意起身说了那么一番似有似无的话。
可还不等皇贵妃发作,他便先掷了杯盏,赶走了所有嫔妃,还训斥了皇后。
她心中虽是不甘,却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此时此刻听到兄长的话,说真的,陈苡安有一点点心动了。
要是出了宫,她是不是也能寻到那么一个男人,眼里只容得下一个她?
就同皇上眼里只有皇贵妃一样。
见着妹妹似乎是在沉思,陈礼晟再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好好想想,切记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知道吗?”
陈苡安点头,目送兄长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