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没有说话,都看看刘百川。
刘百川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说:
“我们县的难,就是难在县领导这班人,面和心不和的。干什么事都形成不了合力。
“县委这边,娄锋和郭庆东这两个副书记,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互相拆台。娄锋仗着背后有人,在干部任用上一手遮天,郭庆东分管的组织部,连个普通科员的调动都做不了主,活生生成了摆设,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天天想着怎么调走。”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闻哲注意到刘百川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不禁生疑,刘百川作为分管金融的副县长,为何对县委组织部的情况如此关注?
他提到娄锋时语气中的不满,究竟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为自己在某些利益分配上与娄锋产生了矛盾?又或者,他是想通过贬低娄锋,来抬高自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便日后在工作中获取更多的支持?
闻哲只是笑笑,这个场合他不能有任何倾向性的表态,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舒东见状,往刘百川身边凑了凑,刻意压低声音:
“反正我们觉得,县委常委里头的水确实是深。赵萌春和娄锋的矛盾,整个县委大院都知道。”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去年干部考核,赵萌春在谈话时直接列举了娄锋三条滥用职权的行为,可奇怪的是,每次常委会后,两人又总能在办公室密谈很久。”
闻哲一挑眉,舒东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娄、赵的关系不像表面那么对立严重,而是故意装出的假像?
要这是真的,那么舒东作为教育局副局长,对县委常委之间的私密细节如此清楚,又是什么原因?这种似是而非的暗示,很可能是有人想利用自己对赵萌春和娄锋关系的好奇,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是想借此挑起自己对这两人的警惕,从而在未来的工作中针对他们,为背后的人扫清障碍。
麻军庆在一旁小心的说:
“你们还记得前年的旧城改造项目吗?当时赵萌春分管城建,娄锋力推的那家外地开发商,资质明显不达标,可最后还是顺利中标。后来有人撞见,深更半夜娄锋的车停在赵萌春家小区外,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
麻军庆说起这些传言时,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闻哲心里有些反感,突然抛出这样的桃色传闻,究竟是想单纯地八卦,还是背后有人想借此破坏赵萌春和娄锋的形象?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传言,在官场中很容易成为攻击对手的利器,以麻军庆同刘百川的关系,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闻哲笑着看看刘百川。
刘百川低头抿了口茶,说:
“这都是些没影的传言,当不得真。不过……”
他欲言又止,
“赵萌春这两年晋升得太快,从普通副县长到常务,背后要是没点助力,确实让人费解。”
“帅大庆倒是个妙人。”
麻军庆像是想转移话题,干笑两声,说:
“这位副县长每天上班准点泡茶看报,谁来找都客客气气,可真到做决策的时候,永远是‘再研究研究’。上次市里要推广一个农业项目,涉及三个副县长分管领域,帅大庆愣是能把会议从上午开到下班,最后啥事都没定下来。”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闻哲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从麻军庆嘴里说出来,却让他不舒服。
一直没有说话的县财政局副局长纪化敏清了清嗓子,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说:
“这次秀水镇爆炸事故的渎职初步调查,检察院刚有点动作,就被王永刚叫停了。”
闻哲看一眼有些深沉的纪化敏,知道他了解自己对这个问题最关注。可纪化敏却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又只闷头抽烟了。
闻哲只能理解,纪化敏同王永刚有什么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