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爆炸后。
身穿便装在屋外警惕的手下,手揣在腰间,虚握遮掩的手枪,推门闯了进来。
见布加拉提正在通话,他们默契的没有出动静,而是选择去爆炸的事发点保护现场。
布加拉提在手机上噼啪的摁键盘,告知所有人,遇到操纵手机及时远离。
会炸的。
如有可能,第一时间通知组织,不要擅自行动。
布加拉提也到手机爆炸的现场看了一眼。
石板地面炸出裂纹,残骸四散,塑料烧焦的糊味闻了头晕。
“保留现场,让专业的人来查明原因。暂停背叛者清理,我一个个的亲自动手。”
从下一个背叛者口中知道了手机的下落后,布加拉提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直接用“钢链手指”将电池取出。
一分为二的手机,分别交给拆弹专家和软硬件工程师。
“这不像是电池,”拆弹专业很流畅的划开电池的塑料包装,点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电池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都是类比火药的烈性原料。
只需要程序发动指令,电池发热,甚至蔓出火花,能轻松将炸弹点燃。”
“手机也是,”破解掉手机内部程序的工程师念叨。
“手机具备功能简单,包括定位,接收发送讯息,记时。
比智能手表还要简陋。
不过额外设置了防范功能,如果手机打开后,长时间不进行操作,会自行启动毁灭程序。
根据定位,手机出现在规定之外的地点,同样也会启动自毁。
还有,如果特定号码发送特点讯息,手机也还是会爆炸。
真是,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隐瞒自己费尽心思。
谁家好人那手机当炸弹使啊。”
“手机内部和外壳也没有指纹,对方谨慎到极点,组装手机中肯定是带手套操作。
想要根据指纹抓到幕后黑手,看来是不可能了。”
说话之人是警方的代表,负责和布加拉提进行对接,信息共享。
双方都对毒贩不共戴天。
见布加拉提正在翻阅这次行动的成果,已经看过一次的警方代表,感叹道。
“只抓到一群小虾米,审讯手段,正常的和不正常的,都试过了,在用力就该屈打成招了。
幕后主使藏的太深,接触过如此多的手下,愣是没有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不找到幕后主使,清理掉多少人,都是无济于事。
不过是换一批人蛊惑,过不了多久,毒品又会在这个混蛋的引导中,又一次泛滥。”
“屋子不打理,灰尘自然会积攒,没有这个幕后黑手,也会有其他的有心之人钻空子。
有需求就会有人来实现。
何况暴利的毒品,更是有一群是视他人于无物的疯子,千方百计的引诱人堕入其中。”
布加拉提放下手中的清单,手指点在纸张上,不断叩动。
“警方的工作,未免有点太糙了。
为什么会放过好几个明显有嫌疑的家伙。
明明我已经警告过,又为什么擅自行动。”
面对质问,警方代表干咳了声,“布加拉提先生,我提醒你一下,我们不是你的下属。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表达完立场,警方代表又主动低头,靠在布加拉提的耳边解释。
“蛀虫是肯定会有的,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且内部关系错宗复杂。
不确定出现纰漏的警员,是能力不足的失职,还是有意为之。
我们也无从下手。
所以委托您帮忙,名单在我一会遗落的包裹里,由您处置,局长告诉我,向您表示感谢。”
布加拉提不动声色,脸色如常的和警方代表商量事宜。
协商完成,布加拉提拍手,招呼下属前来送客。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布加拉提深深地叹了口气,拽过来包裹,从里面翻找出名单。
指尖摩挲点钱似的一翻,沙沙声作响。
对方多此一举不直接递交的缘故,怕是唯恐会落下和黑手党勾结的罪名。
既要借刀杀人,清理掉警局的不合适人员,又要纯白圣洁,不担因果。
布加拉提当然不会如对方所愿,“热情”组织内部还有一份专属名单。
记录可查证的警方讯息。
两份名单一一比对,布加拉提筛选出的确行为不端正的家伙,利用“热情”组织揭发检举掉。
接下来,处理完毕警方的事情,布加拉提的工作还包括:
安抚周围几个黑手党,不要大惊小叫。
对下属论功行赏,处理晋升问题,处罚办事不力的。
接受新成员,势力范围的布置,产业规划,和政界的人商谈……
这个时候,布加拉突然明白,莉莎莉莎着急卸任,扶持警局的原因。
还是正当的人多一点,让市民不必拥护“热情”,自己的工作才能轻松。
布加拉提也可以轻松点,直接交给下属去做。
但松弛久了,两眼一抹黑可不行。
至少在刚接手“热情”组织的时刻,布加拉提要对所有的一切有个大致了解。
以后找人分担也更加方便。
不自觉的,布加拉提又翻阅起来“热情”组织内部关于警方的资料,他想要找个足够有魄力和道德的家伙合作。
警局局长,这个位子无论坐的是谁,只要不是傀儡,天然属性的一定会和“热情”组织对立。
打工人骂老板毫无人性,往死里压榨人,工资一点。
老板抱怨打工人偷奸耍滑,每天摸鱼。
视角不同,自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当前的警局局长,精力有一大部分放在了争权夺利上。
此番举动,更是要和“热情”组织勾结,得过且过。
这样的虫豸也就守成有余,指望他支棱起来,维护治安更好点,简直是为难人。
既然他不中用,布加拉提要考量以后取代这家伙的人选了。
布加拉提的目光在资料的人选上游离,又迅速划过,嘴里呢喃念叨。
“雷欧·阿帕基。”
……
雷欧·阿帕基,拥有金瞳银发的男人,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
每个人在孩童时期,都被人询问过梦想。
教师,医生,警察,宇航员……
胸腔里纯粹的正义感,驱使着阿帕基写下成为警察的心愿。
高中毕业,他顺利入职当地警局,实现了儿时憧憬的梦想。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阿帕基没有过上他梦想中受人敬仰的生活,这份职业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惩恶扬善的事不多,但鸡毛蒜皮间扯皮的小事一箩筐。
赌上性命保护民众是阿帕基的心愿,可有太多事情,他没办法辨明对错。
因为父母不管,饥饿难耐而选择偷鸡摸狗的孩子,用没有生路的眼色望着自己。
为了送外卖加急,或者没钱购买安全防具上路,着急上班,而选择不遵守交规的人。
阿帕基无能为力,看着这些人朝自己哀嚎。
他总是会内心纠结,最后挥手放过。
善良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变本加厉。
阿帕奇的“好名声”传开,受到赦免的家伙,只会觉得自己好运,或者是阿帕基无能,良善可欺。
不少偷奸耍滑者聚堆来到此地,胡作非为。
因为无法分辨人的好坏,阿帕基只能一视同仁的将这些家伙们关局子。
然而,这些平时受到阿帕基保护的民众,却毫无感恩之心的谩骂,恶意批判阿帕基的行为。
阿帕基的那些同僚,平日里混日子,把这份工作等闲视之。
遇事毫不留情,甚至会故意卡人,暗示索要好处。
面对这样的家伙,民众敢怒不敢言,平日里躲着走。
偏偏针对认真负责的阿帕基,民风淳朴的家伙们会提出各种不切实际的要求,责难他。
好人活该被人指着。
(类比医闹,医生拼命救治患者,而患者无理取闹。)
饱受折磨的阿帕基,只能申请调离岗位。
他成为危险系数高,专门训练逮捕犯人的警察。
这份工作,在和受害者沟通时,总是会听到“你们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事情结束了才出现,晚了一步。”
怀着受害者控诉的冤屈,阿帕基拼了命地的去逮捕比青蛙尿还下贱的罪犯。
数次冲在第一线,以身犯险。
结果呢?在金钱面前。
一网打尽的罪犯,在缴纳高额保释金后,减刑,甚至宽容的得到了假释。
在家监禁,限制活动范围,外出就保……
世上有太多法子,能够为特权者开绿灯。
阿帕基心神俱疲,左看右看,才发现所谓维护公平正义的律法,字缝都是维持社会秩序。
原来如此,自己的出发点从开始就错了,小时候让大人骗了。
阿帕基曾经的理想消失了。
从众即可,没必要特立独行,学着其余人的做法,处理这份割裂的矛盾。
阿帕基学会了压低帽檐,对一些行为熟视无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封闭自我,不关心,只做本分内的事情。
去掉信念,把这当成一份普通混日子的工作。
也没有人敢于朝阿帕基嚷嚷,咆哮,插科打诨,见到他都是避之不及。
阿帕基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因为桑塔纳的缘故,黑手党没有猖獗,更没有迪亚波罗主宰下,偏向混乱的社会。
阿帕基只是混日子,平时普通的处理案情,到点下班,在周末和朋友庆祝,开派对。
在原本的命运中,阿帕基是会更加堕落的。
认清现状的阿帕基,看到周围的同事,一个个的都在心照不宣的收受贿赂。
他没有主动索贿,但也渐渐的,放低了底线。
“拜托了,警官,放我一马,可不可以。”
眼前流里流气的家伙,双手合十的央求着。
阿帕基不为所动,掏出的手铐,另一只手摸在手枪口,示意犯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戴上。
“别,通融一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只是犯了点小事,你不是,我不说,没人知道。”
嬉皮笑脸的犯人,明明是伸手主动让阿帕基拷上,却在指缝里夹带钱,主动展露在阿帕基面前显示。
“我错了,一定不会有下一次,您看。”
犯人的手不断的轻碰阿帕基握手铐的手背,暗示拉满。
阿帕基陷入纠结,这点罪行无关轻重,就算他逮捕了对方,只要交过了保释金。
前脚进去,后脚就能放出来。
甚至,关押室里想赚外快的家伙,也能顺手放出对方。
这钱,无非是自己收下,还是法院律师收下的区别……
沉默中,犯人已经把钱卡在手铐和手心之间,笑眯眯道。
“老哥是个热心肠呢,多谢了。”
看着手心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钱,阿帕基压低帽檐,冷冷地,一言不发。
认识到社会的肮脏,自己最后也选择融入环境了吗?
沉默着,阿帕基选择了随波逐流。
直到某个潮湿的雨夜,水雾和地面溅起的水珠宛若沸水蒸煮。
驱车和同僚巡逻的阿帕基,听到了紧急报警的讯息。
有劫匪在附近的商店抢劫。
阿帕基从后门包抄,在昏暗的一片夜里,小心翼翼的举起上膛子弹的枪前行。
黑暗中心跳的格外明显,肾上腺素飙升下,阿帕基竟然从雷雨杂音中,听到了慌张的脚步声。
愈来愈近,还有空气里萦绕不散的血腥。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老实接受逮捕。”
在掩体的遮挡下,阿帕基伸出一只手,手里专用手电筒调到最大,雪亮的光束刺出了激光炮效果。
漆黑一片中的骤然光芒,足够把人的眼泪刺激的流出。
“啊~~”惨叫声中,阿帕基冒头,看清了劫匪的长相。
曾经贿赂过自己的家伙。
“哎呦,真凑巧,是警官你啊。”
捂着眼泪,这个曾经曾经在阿帕基面前低俯做小的家伙,猖狂道。
“这次我不小心捅了个大篓子。
这次能不能也当做没有看见,让我走,我不会为你添麻烦的。”
阿帕基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犯人身后被一枪命中脑门的尸体。
“举起手,接受逮捕。”
“喂,可要想清楚,我要是被抓,你接受贿赂的事也会一并抖搂出来的。
身败名裂,你做好准备了没?
放下枪,当做没看见我就好了啊,我会乖乖逃命的。”
阿帕基是好的不够纯粹,坏的不够彻底。
完全可以将对方就地正法,死人不会开口。
可他面对这番说辞,虽然又一次表示拒绝,却陷入了对未来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