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时,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谁啊?”她这会儿开口问到。
“是我,马保国,倩儿,你快开门。”
马倩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然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居然是她爸!
他,他怎么找上门来了!
马倩妍心里惊讶,一时之间抱着被子,不敢动弹。
“快点开门,你想让我在外面丢人吗?”马保国在外面喝道。
“倩儿啊,快开门吧,我是你妈,杨桂芳。”
就在马倩妍仍然无动于衷的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马倩妍心里快崩溃了呃,她的父母怎么都来了?而且居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家里。
她家是那种大仓库改造的小隔间,房租不贵,缺点是隔音不好。
因为她刚刚开口说话了,知道现在躲不了,所以只好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开门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是某个人的恶作剧,专门装作是她的爸妈吓唬她的。
但开门后,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她的幻想破灭了。
马保国披着一件军大衣,脸色阴沉地看着马倩妍,走进了屋子里。
他进门以后,也不管身上脏不脏,是不是有灰尘,直接就做到了女儿的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丝,开始用唾沫濡湿烟纸,开始卷烟丝。
马倩妍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敢阻止父亲抽烟,只好任由他。
杨桂芳则是穿着灰褐色的大棉袄,她进门打量了一下马倩妍十五平左右的房间,夸赞道:“住的地方不错嘛,哟,还有马桶,这玩意儿在我们村儿可是稀罕物件。”
她笑着问马倩妍:“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啊?”
马倩妍点点头:“是,烧煤气的,只要有煤气就有热水。”
“煤气贵不贵啊?”
“挺贵的,一罐送上门一百多块钱呢。”
“哟,那你也舍得用,看来挣了不少吧?”杨桂芳似笑非笑地盯着马倩妍。
马倩妍张了张嘴,心想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就是他们夫妻一年的年收入了。
“没多少,饿不死罢了。”马倩妍说。
“不见得吧,我看你脸上又长肉了,白白胖胖的,肯定吃得不错。”杨桂芳伸手揉了揉女儿的脸蛋。
马倩妍摇头甩开了母亲的手,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是她最好奇的地方。
杨桂芳说:“哦,你的初中同学,阿贵,他之前说见过你,就给了我们详细的地址,我们就找来了。”
马倩妍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阿贵是谁,因为她初中班上好像没有一个叫阿贵的。
而且这地址给得也太详细了,要知道从他们老家到沪市这里,最起码得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然后到了火车站还要转地铁,他们两个大山出来的人,怎么会坐地铁呢?
“你们……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马倩妍问。
“没有啊,我们打车过来的。”杨桂芳说,“阿贵说了,到了火车站坐出租车就行了,他还帮我们给了出租车的车费……”
所以这个阿贵到底是谁!
马倩妍心里都蒙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把我爸妈带过来害我?
“行了,闲话少说。”马保国吐了一口烟雾,随后将烟灰弹在地上,“跟我们回去,我们为你定好了一桩婚事。”
“我,我不回去!”马倩妍鼓起勇气拒绝,“我,我还不想嫁人!”
“早点嫁人,早点定性,有什么不好的。”马保国又吸了一口烟,“我们已经为了找了一个好人家,就是我们同村的,住得也近,往后我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照料照料。”
“同村的?谁啊?”马倩妍下意识地问,在她的记忆里,村里的人都穷得要命,谁能拿出钱来娶她?
要知道,她的父母可都是贪钱的人,要没个两万块,父母是不会轻易让她嫁的。
杨桂芳这时开心地说:“是村头的阿赵,他在外面做生意发了一笔财,愿意拿四万块钱来娶你。”
“阿赵……”马倩妍愣住了,“那个快四十岁的阿赵……”
她仿佛痴呆般坐到了床上,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他一年到头都不出村子一趟,之前也因为没钱所以娶不到老婆,怎么突然就有四万块娶老婆了?阿爸,阿妈,你们不会被骗了吧?”
杨桂芳笑道:“骗什么骗啊,他定金已经给了一半了,就等你回去把你娶过门,到时候再给两万块的彩礼尾款,有了这四万块钱,我们家里可以多盖两栋房子,这样你两个弟弟以后就都有着落了!”
“那……那我呢!”马倩妍想哭却哭不出来,“我以后得日子怎么办?你们有为我以后考虑过吗?”
“当然有啊,我可是为你好!”杨桂芳理直气壮地说,“阿赵不是有门路发财了嘛,你嫁过去之后,难道会过苦日子吗?”
“可是,我……”马倩妍看着自己的小房子,虽然房间很小,比不得电视上的那些豪宅,但也是属于她的小屋,这里,她拥有自由。
她已经见惯了沪市的繁华,想让她回到那个穷山沟里,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往后一直呆在里面,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我……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马倩妍像疯了一样地大吼。
“混账!”马保国这时候脱下鞋子,用鞋底抽了马倩妍的屁股几下,因为屋子太小,马倩妍根本无处可躲,而且她也不敢躲。
马保国接着说:“我彩礼的定金都收了,你是想让我言而无信丢人现眼吗?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我,我不回!”马倩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就算死在这儿,我也不回去!”
她是壮着胆子喊出这一句的,眼泪流了一脸,又畏惧,却又不得不反抗。
“你……”马保国脸色铁青。
“哎呀,行了行了,好好说嘛,干嘛要死要活的。”杨桂芳看了看房子,看到了一个暖水壶,于是背对着马倩妍,倒了一杯水。
“来来来,喝口水,看你哭的。”她将水杯递给了马倩妍,“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不会回去的。”马倩妍趁着余勇继续顶嘴。
“行行行,你先喝口水,我们再聊。”杨桂芳催促她喝水。
马倩妍没有多想,吹了吹,喝了两口热水。
然后两分钟不到,她忽然感到脑子一阵晕眩,再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阿贵果然说得不错,这娃不听话了。”杨桂芳说,“幸好他给了我们这个强力安眠药,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把娃带回去。”
“行了行了,闲话少说,你给他收拾行李吧。”马保国躺在床上,继续抽烟。
杨桂芳立马手脚利落地收拾好马倩妍的东西,然后好奇地看着浴室里的热水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热水器能不能拆了带回去……”
她最后没有拆,因为也不会拆,只是拿着马倩妍的衣物就离开了。
马保国背着马倩妍出门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一阵围观,因为刚刚的争吵,很多人都听到了。
好在,在那位神秘的阿贵的提醒下,杨桂芳早有准备。
她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跟围观的人解释:“这是我闺女,我们是一家人,之前我女儿脑子出问题了,跳楼了,我们是要带她回家养病,免得她死在外边。”
众人见都是她的父母,又核实了身份证和户口本,加上马倩妍之前确实因为跳楼上了新闻,大家都以为她确实脑子出了问题,便也没有再拦着。
于是,毫无意识的马倩妍,就这样被带回了老家。
她还没有想到,回去以后她将面对怎么样的生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元旦过后的几天,苏晓樯忙着考试前的复习,因为今年的过年早,所以考试的时间也早。
趁着她忙着考试的时候,顾然和张琼母子俩,回了一趟滨海城,在公墓里拜祭了他的父亲顾天宇。
顾然问公墓管理处拿了个铁桶,然后在里面烧点元宝和纸钱,虽然卡塞尔学院的人都不信这些,但拜祭的仪式总归是不能烧的。
张琼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已经四十多岁的她仍如二十七、八,她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里,脸上总是保持着微笑。
“你爸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常就喜欢呆在实验室里研究枪械,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卡塞尔学院里的大部分枪支,当初都是你爸负责设计改造的。”
顾然笑道:“这么说,我爸和装备部那帮疯子倒是很玩得来?”
“不不不,你爸和装备部那帮疯子不一样,那帮疯子是真疯子,你爸只是假装疯子融入他们。”
“那,您喜欢咱爸哪一点啊?”顾然问。
“你爸呀,他不像你那么会哄女人,但他做事很专一,也很认真。有一次,我记得是海湾战争的时候,我要去科威特那边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