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孙父,齐老爷子转向吴书记:
"文升,你回去给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到时候去京城火车站接二成他们。
"
他顿了顿,
"顺便准备一份重礼,交给二成去叶家拜访,这一路太远了,他们就轻装上阵吧。
"
"齐叔放心,我回去就打电话,一定安排妥当。
"吴书记连忙应下。
齐老爷子沉思片刻,又道:
"你再给周家的老大打个电话,让他们也去火车站接人。
"
他眼中精光一闪,
"就说是我说的,咱们不能让叶家轻看了玄子和他爹娘!
"
吴书记闻言,手中的茶杯差点没端稳,周家老大现在地位可不一般啊,他暗自咋舌齐老爷子对孙玄真好,面上却不露分毫:
"齐叔放心,这些都交给我安排。
"
"嗯,交给你我放心。
"齐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孙父,
"你们准备准备就动身吧,赶早不赶晚。
"
院子里,孙母已经收拾好了一个蓝布小包裹,里面装着换洗衣物、自家晒的干蘑菇和一小坛自已做的肉酱。
她正蹲在院子里,给两个孙子整理衣领。
"佑安,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
"
孙母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和你爷爷去京城,过些日子就回来。你们要听太爷爷、太奶奶的话,知道吗?
"
孙佑安挺起小胸脯:
"奶奶你放心,我会看好佑宁的,我们保证听话!
"
孙佑宁眨巴着大眼睛,突然扑进孙母怀里:
"奶奶,你会给我带糖回来吗?
"
孙母心头一软,搂着小孙子亲了一口:
"带,肯定带,京城的芝麻糖、花生糖,奶奶都给你带!
"
齐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煮鸡蛋,塞进小哥俩兜里:
"饿了自已吃,别老缠着奶奶要零食。
"
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剥起鸡蛋壳。
孙母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这一去至少半个月见不到这两个心头肉了。
吉普车已经发动,引擎声在宁静的午后格外刺耳。
"二成,过来。
"齐老爷子站在堂屋门口,朝孙父招手。
孙父快步走过去,只见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个拿着,到京城再拆开看。
"
"干爹,这是...
"
"别问,收好就是。
"齐老爷子摆摆手,又压低声音,
"记住,到了叶家,不卑不亢。他们若是客气,你们就加倍客气;他们若是摆架子...
"老人冷哼一声,
"信封里有解决办法。
"
孙父郑重点头,将信封贴身收在内兜里,那边孙母已经和两个孩子告别完毕,红着眼眶走过来。
"走吧。
"齐老爷子挥挥手,
"早去早回。
"
孙父孙母上了吉普车,摇下车窗不住地挥手。
孙佑安突然挣脱齐奶奶的手,追着车子跑了几步:
"爷爷奶奶,告诉小叔,我想他!
"
孙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她探出车窗,直到两个小人儿变成远处的小黑点,才缩回身子,用手帕不住地擦眼睛。
吉普车驶出村口,拐上通往县城的土路,孙父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手心全是汗。
"紧张?
"他小声问。
孙母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是...就是没想到玄子这么突然就要成家了。
"
她摸了摸贴身放着的红布包,
"干娘给的镯子,我摸着像是老物件,沉甸甸的。
"
孙父也摸了摸内兜的信封:
"干爹也给了东西,说到京城才能拆。
"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复杂情绪,有喜悦,有忐忑,更多的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感。
他们的儿子要成家了,对方还是京城的高门大户,这场婚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车子驶过一片麦田,金黄的麦浪在阳光下翻滚。
孙母突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他爹,我把要买的东西列了个单子,你看看还缺啥不?
"
孙父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
1.成衣两套(他深蓝中山装,她藏青列宁装)
2.皮鞋两双
3.新袜子四双
4.香皂两块
5.雪花膏一盒
6.茶叶一斤(最好的)
"够全乎的。
"孙父笑着把本子还回去,
"就是这茶叶...咱不是带了自家炒的山茶吗?
"
"那能一样吗?
"孙母白了他一眼,
"那是给亲家带的土产,咱们自已得喝像样点的,不能让人笑话。
"
吴书记从前排回过头,笑道:
"嫂子考虑得周到,县里新到了一批毛尖,等会儿我带你们去买。
"
车子颠簸着前行,孙母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早已飞到京城。
她想象着儿子穿着挺括的中山装,身边站着个水灵灵的京城姑娘;想象着叶家气派的宅院,想象着自已该如何得体地与那些高门大户的亲戚相处...
"想啥呢?
"孙父碰了碰她的胳膊。
孙母回过神,轻声道:
"我在想,玄子的对象长啥样...你说,咱儿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
孙父咧嘴一笑:
"那小子眼光高着呢,准保差不了!
"
吉普车驶过一座石桥,县城已经遥遥在望,孙母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为了儿子,她这个当娘的,一定要在京城表现得体体面面!
而在他们身后,孙家小院里,齐老爷子站在葡萄架下,望着吉普车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齐奶奶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老头子,担心啥呢?
"
"没啥。
"齐老爷子摇摇头,眼中精光闪烁,
"就是想着,是时候让那些老家伙知道,我齐某人的孙子,配得上他们叶家的闺女!
"
夕阳西下,将老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宛如一株历经风霜却依然挺拔的老松。
吴书记带着孙父和孙母到了县城后,吴书记并没有回县政府,而是带着孙父孙母穿梭在货架之间,不时指点着该买些什么。
"嫂子,这套列宁装正适合你。
"吴书记拿起一件藏青色的上衣,
"料子厚实,款式也大方。
"
孙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衣服的质地,又瞄了眼价格牌,不由得咂舌:
"这得多少布票啊...
"
"别担心票的事,
"吴书记笑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票据,
"我这儿有。
"
孙父则对着一排中山装犯了难,他这辈子穿惯了粗布褂子,突然要穿这种干部服装,浑身不自在。
"孙大哥,试试这件。
"吴书记挑了一件深蓝色的,
"玄子现在在京城就穿这种,精神着呢!
"
听到儿子也穿这样的衣服,孙父这才鼓起勇气试了试。
镜子里的他仿佛变了个人挺括的肩线,笔直的衣襟,连常年佝偻的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他爹,真俊!
"孙母捂着嘴笑,眼角泛起细纹。
买完衣服,又挑了皮鞋、袜子和一应洗漱用品,最后,吴书记带他们来到茶叶柜台,称了一斤上好的毛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