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亚瑟瞒着他们打着的危险小九九,逃出湖景村才是重中之重。
“仪式已经开始。”
亚瑟再度开口,不遗余力的替他们分析局势,
“你们还要在我这个被看穿的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吗?”
“你们人多势众,有枪有刀,还有一位手段诡异的吉尔曼小姐。我只是想解决问题,又不是来找死的。”
“我现在愿意放下梦游症的困扰,全力配合你们走完仪式流程,各位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亚瑟声音都在发颤,
“我想活着回去,我可不舍得我现在拼搏来的一切。如果我只有死路,那我宁愿……”
“比尔斯先生,您的生与死不是我们决定的。”
感到菲欧娜悄悄戳了戳她的后腰,接到讯息的爱丽丝终于出声了。
她扔过去一段绳子,示意亚瑟绑起手,
“吉尔曼小姐曾经说过,除去人祸,湖景村里的大部分事情,碰上了只有跑的份。”
“您终究想过把我们当祭品……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只要您自缚双手减去威胁性,我们就留您一双能跑动的好腿。”
爱丽丝抬头,看了看浓雾的深处。
什么也看不清,雾气背后,是越来越暗的天色。
压抑的气氛在人群之间传播开来,让爱丽丝的语气多上了一分威胁,
“不这样做,我们根本不敢继续留下您。”
“比尔斯先生,您可以转身就跑,赌我们的枪不准,赌落单后能在这么浓的雾中活到湖景村大门开启。”
亚瑟不用思考,他利索地捡起那根绳子,胡乱的在手上缠了几圈,松松垮垮的把另一头递给爱丽丝。
爱丽丝接过,收紧绳子。
亚瑟顺着牵引的力道,重新靠近他们。
“希望您接下来能老实一点。”
爱丽丝沉声道,
“比尔斯议员。”
亚瑟连连点头,姿态放得极低。
“您说您不想死,那作为您识时务,放弃异心及时归队的奖励,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
“祭祀仪式解决不了您的‘梦游’,恰恰相反,您是在自寻死路。”
不管亚瑟内心怎么想,起码他面上露出了一副聆听受教的表情。
爱丽丝提点完亚瑟,便准备率领队伍出发。
大雾浓浓,封住去路,让人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对此,菲欧娜很平静,道:
“走吧,不管我们选什么方向,终点都会是那片湖。”
这句话激起了卢基诺的反叛心,教授偏要试试反方向而行,会不会出现不科学的现象。
他凭着之前顺手做下的地标,建议队伍向后转,往湖景村南边走。
见菲欧娜没有反对,爱丽丝同意了卢基诺的要求。
湖景村的南边是村子的入口,也就是爱丽丝住了好几天的废弃小屋附近,与湖边堪称南辕北辙。
菲欧娜手持门之钥,走在前面领路,爱丽丝第二,卢基诺殿后,其余人则夹在中间。
他们并没有走多远,雾中就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大船。那庞大的轮廓宛如一只蛰伏的野兽,在静等着口粮送上门。
“停。”
菲欧娜收住脚,抬头看向船顶。
“各位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往前多走几步,找个合适的地方使用门之钥开路。”
“附近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了,爱丽丝小姐,请帮我拿好绳子的另一头,方便我等会原路返回。”
菲欧娜叮嘱完毕,再度交给爱丽丝另一个长绳。
她深吸一口气,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小心翼翼进入到浓雾中,逐渐远去。
比起安分的其他人,卢基诺左右张望着,啧啧称奇:
“真的无论选什么方向,都会走到这里吗?怎么做到的?”
爱丽丝想起戚十一抱着古董伞给她讲的鬼故事,简洁道:
“东方人管这个叫鬼打墙。”
“鬼砌的墙?”
卢基诺微微睁大眼睛,
“这种形容还蛮有意思的,那建墙的鬼会抛光瓦片,以此来求光学折射到墙体时能近乎透明,从而让我们产生墙不存在的错觉吗?”
爱丽丝嘴角一抽,“迪鲁西教授,有些事情就不必考虑科学了。”
卢基诺赧然:“抱歉,习惯了。”
他们交谈的功夫,爱丽丝感到手中的绳子被拉动。
她回应地拉了一下,菲欧娜的身影很快从雾中出现,脸色苍白如鬼。
“不需要我使用门之钥了。”
菲欧娜磕巴道,
“前面……前面出现了一条路,直接通往了湖中心!”
“各位,神灵已经发出了祂的邀约。”
菲欧娜说这话时,身躯微微颤抖。
害怕,敬畏,和兴奋,多种情绪交织。
不止是她,队伍各处都传来了吸气声,渴望与担忧各不同。
爱丽丝点点头,示意众人别掉队,
“走吧。湖边泥泞,注意脚下。”
他们继续跟着菲欧娜前行,视野中那朦胧的大船逐渐清晰,露出骇人至极的真容——
原本只是陷在湖边泥沙中的大船,现在到处都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深海中捞出。
无数密密麻麻的藻类紧紧贴着船身,一条一条,像无数扭动的黑色长虫般垂下,随风晃荡。
爱丽丝闻到了非常浓重的腥味,那不是血的味道,而是来自湖水深处的泥泞腐烂之气。
船上有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黄色长袍,戴着兜帽,整齐伫立在二层甲板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靠近的一行人。
不,那真的是人吗?
爱丽丝微微抬眼,没看到黄袍下的四肢与五官。
只是一件又一件的黄色衣物,被无形的悬钩挂在那里罢了。
“上帝啊……”
在场接受度最轻的当属迈尔斯。
比起安静的其余人,他忍不住念起了上帝的名号。
呼——!
湖边掀起了一阵风浪,船上的数十件黄色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被吹地搅作一团,东摇西拽,像一群疯子在手舞足蹈。
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当年的信徒早已不知去向。
此地残留的情绪仍然愤怒,用极度排斥的态度否决所有不属于黄衣的信仰。
隐隐约约的,爱丽丝大脑一阵刺痛,恍惚间听到了多年前这里曾经响起过的祷告声——
“群星尚未归巢,深水之下,至高无上的神明在此长眠。在吾神彻底苏醒之前,吾等神仆,需传达信仰,代行神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