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堕落

简舟作为陪玩,很是尽职尽责,

白天在雪地里,他不厌其烦地扶她摔倒、扶她再摔,哪怕初舞阳始终沉着脸,

他也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意,一句怨言都没有。

甚至在她冷得缩手时,默不作声地脱下手套,给她戴上。

晚上她说想喝点酒,他也默默跟着一块儿去了酒店酒吧区,点了最轻柔的甜酒,怕她醉,又怕她不痛快。

“你想喝多少我都陪你,”

简舟坐在她对面,酒色暧昧,灯影摇晃,他撑着下巴盯着她看,嗓音低柔,

“但你得答应我别皱眉。”

初舞阳没答话,只是又喝了一口。

一杯接一杯,灯影斑驳间,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迷离中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眼前忽而重叠起了另一个人影。

海底礁石般的眼眸,惯性沉默的唇线,几分薄凉的眉骨。

像,

太像了,

她的指尖轻轻抚上简舟的脸,

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追逐一场梦魇。

简舟怔了怔,没有退缩,只是顺从地低下头,眉眼温顺得像被驯服的幼兽。

“姐姐……”

他轻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克制的情绪。

初舞阳闭上眼,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吻谁的影子。

可下一秒——

“初舞阳!!”

一道带着怒气的低吼猛地劈进酒吧里所有的声音。

她心狠狠一颤,猛地睁开眼,转头。

阳瑾初站在那,脸色阴沉到极点,眼神里全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而简舟还低着头,眉眼温顺无害,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初舞阳身前。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阳瑾初走近了,步伐沉稳,没发火,也没质问。

只是看着简舟,

“这位先生,可以给我们一点空间吗?”

简舟顿了顿,抬起头——他并不怕阳瑾初,眼里还有一丝犹豫。

但阳瑾初依旧微笑着,声音稳得像风掠过湖面,

“我带她来的,我会照顾她。”

那句话既像解释,又像宣告主权。

简舟识趣地收回视线,对初舞阳点了点头,

“姐姐,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干净,没带走一丝情绪。

而阳瑾初站定在原地,望着初舞阳。

她还坐在高脚椅上,发丝有些凌乱,眼角的红晕未退,整个人仿佛笼在酒气里,

像被什么摧毁过——哪怕她依旧挺着背,没有一丝求助或懊悔。

“你喝醉了?”

阳瑾初语气依旧很轻,像在陈述一件风平浪静的事。

初舞阳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把手里的酒杯推开了一点。

阳瑾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长久地没有移开。

那是一种藏得很深的痛,像是被雷雨劈过后的静水,面上看不出波澜,底下却已暗涌翻滚。

“阳阳”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比酒还要低,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初舞阳像是终于被这句话逼得抬起眼来,眸光微颤,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阳瑾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低声道,

“至少不是坐在酒吧里……找一个低端的替代品”

空气像被钉死了。

初舞阳怔住了,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阳瑾初眼中那种近乎心碎的悲悯一瞬间溢了出来,

但他还是笑了,温柔得几乎让人心软,

“我允许你可以堕落,但别堕得这么廉价”

他说完,轻轻脱下自己的大衣搭在她肩上,在一众差异目光中将人抱起离开,

初舞阳是被突然袭来的冷水惊醒的。

冰凉的花洒直接砸在头顶,衣服被浇透,水珠顺着发丝和睫毛滑下来,打在脸上,打在胸口。

意识骤然清醒,像溺水的人被拽出了湖面。

她猛地睁开眼,一抬头,看到阳瑾初站在浴缸外,手还按着花洒开关,

整个人像一把捏紧的弓,优雅还在,克制却已经撕裂。

她哑着嗓子,试图撑起身,

“你……”

“别说话。”

他低头看她,语气冷得像冬夜薄冰,

“你现在说一句话我怕我忍不住。”

初舞阳怔住。

他从不这样。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说话总是风轻云淡,哪怕是失望都藏得体面。

可现在,他是真的恼了。

阳瑾初松开花洒,垂眼盯着她狼狈湿透的模样,语气忽然冷笑般一抬,

“你这是怪我不该赶走那只鸭?”

一句话,砸得她心口一震。

她从没听阳瑾初说过这么不体面的话。

他一直是那种温润如玉、字句都规整得体的人,哪怕表达情绪都像拿捏着分寸。

初舞阳抬起头,眼底带着一点震惊,

“你生气了?”

阳瑾初没接她的话,只盯着她看,眼底翻滚着极深极深的失望和克制的怒意。

他不该生气吗?

难道在她心里,他还不如一只鸭?

他语气压得低沉,提醒她刚才的荒唐,

“你在酒吧里抱着一个刚认识的陪玩,差点就吻了下去,是不是只要他像他,就可以?”

初舞阳撑着浴缸边缘,嘴唇抖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阳瑾初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走得极快,仿佛再多停一秒,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把所有克制与温柔都撕碎。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丢下一句低冷的话,

“你自己好好反省,冷静冷静。”

初舞阳没抬头。

她坐在温水中,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

浴缸里的水轻轻荡漾,热气缭绕,

却一点都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

她的指尖在抖,胸口一阵阵发凉。

她仰起头,把整张脸埋进水雾之中,仿佛这样,就能冲掉脑子里那句“那只鸭”的羞辱。

她觉得自己好可笑。

可笑到想笑,最后却笑着笑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这一年,她到底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忽然之间,

意识像被水中的涟漪吸住,一点一点被牵扯进什么漩涡里。

她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身后传来水响,下一秒,有人从背后捞起她的腰。

是熟悉的力道——骨节分明,掌心炙热,

“……景旻?”

她低声喊,像是下意识,

热气扑在她耳侧,

那人没应,只是重重压了上来,咬住她的唇,一边吻,一边恶狠狠地警告,

“初舞阳!”

“再让我看到,你找野男人……”

“我掐死你!”

他声音低哑,咬字咬得像真能将她撕碎。

初舞阳浑身发麻,

被他按进浴缸,水花四溅,她本能地抗拒,却又忍不住沉沦。

她太熟悉他的吻、他的气息、他掌心掐住她下颌的力度,冷暴又占有,

嘴巴被咬的生疼,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压迫、每一个动作都像梦里来过上百次,

但这一回太真了,真得让她连梦与现实都分不清。

然后黑了。

彻底黑了。

再睁眼,天光透进房间,浴室里早就没了热气。

她躺在沙发上,衣服完好无损,头发湿湿的,只披着一条毛巾毯。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愣了好几秒,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难道……是梦?

她猛地跳起来,

几乎是疯了一样冲进浴室,把门反锁,拉亮白炽灯,对着镜子把身上衣服一件件剥开。

胸口、脖子、大腿内侧,甚至连锁骨下都检查了。

没有,

干干净净,连一点红痕都没有。

她有些恍惚地摸了摸唇角,也没有伤口。

以景旻和她的无数次,哪次他不会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但,那个吻、那个低吼、那种几乎把她捏碎的力道……太清晰了。

她僵着身子站在镜前,湿发贴在苍白脸颊上,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笑了一下,低声自嘲,

自己该不会是,饥渴成这样了吧?

她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呼吸,看着眼底还没褪去的情潮。

然后忽然一笑,又笑出了点湿意。

她喃喃地说:“……怎么可能?”

她是真的疯了吧。

梦里都能把自己把自己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