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傻白 作品

第306章 天降和青梅在此刻都沉默了

第306章天降和青梅在此刻都沉默了

你到底是……”李观棋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咙有些发干,“什么东西”

他向后退了半步,脚下却踩了个空,涟漪荡开,身体晃了晃才站稳。

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草药的清爽,肌肉撕裂的酸痛,泥水冰冷的触感,和米底乌斯的格斗,每一处感官记忆都无比清晰。

他转头环顾四周,心头一紧,这竟然是个梦

“比起我是什么,”白纸的声音很轻,穿透这片虚无,“你不是更应该好奇,你自己是什么吗”

她的头微微歪着,明明没有视线,却像看穿李观棋心底最深的疑虑。

“你给自己设下那么强的心理防线,不还是选择应下决斗了么。”

“其实,你也想跟我对话,想知道答案,不是吗”

李观棋眉头紧锁,无从反驳。

她说的没错,在决斗邀约那个瞬间,他一直听到不要决斗的话音,但又有另一种奇怪的冲动,一种想跟她说说话的冲动。

“我们认识”李观棋沉声问。

“你都忘了吗”白纸苦涩一笑,陈述起一个遥远的故事,“我们从小就认识,但我们是怪胎,世界不喜欢我们,他们总爱给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满眼都是厌恶。”

“我们怪胎”李观棋听到这话,内心升起不好的感觉。

他对自己的评价一直都是——三好学生,乖孩子。

从小被夸到大,朋友、老师和家人都相处得很好。

现在却被告知是一个怪胎

白纸却点点头,苦笑道:“嗯,我们到哪都不被待见,没法正常上学,每次要去人多的地方都得遮遮掩掩。”

她微微一笑,很阳光:“但我们一直在一起。”

“只要我们不分开,我都觉得是好的。”

“后来,我们找到一个地方,一个愿意接纳我们的地方——神艺学院。”

“神艺学院”李观棋心头一跳,那个名字,米底乌斯,好像确实是【神艺】系列的卡牌……

他记得这系列卡牌,但不常用,细节模糊。

“嗯。神艺学院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那里的院长对我们很热情,他说在我们身上看到了光,是未来的希望。学费、食宿,全免。”

“代价呢”李观棋脱口而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

“代价”白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有些冷,“我们,就是代价。”

“抽血,浸泡,基因测试……针管和试剂是我们最常见的玩具。”

“你还记得神艺学院的宗旨是什么吗”她忽然问道。

李观棋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什么”

“一场——”白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高空的月亮,“盛大的,融合。”

“盛大的融合”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李观棋的灵魂深处炸响,他眼前猛地一黑,无数混乱的画面一闪而过,头痛欲裂。

他紧紧抓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是神艺学院,也是我们毕生的梦想。”白纸继续说,“但联盟不理解,他们用‘亵渎神明’这种可笑的罪名,围剿了学院。”

“百年基业,一夜之间化为废墟。”

“我们没被当成学生遣散,而是作为最重要的‘研究成果’,被移交到联盟的研究中心。”

“我们被普通人厌恶,但是科学家都很喜欢我们,可能我们比较讨疯子喜欢,我们又重复地过上在学院的生活。”

“抽血,浸泡,基因测试”

“直到那一天,我们遇到那个男人,那个改变我们一生的男人“

说到这里,李观棋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一个字本能地从喉咙里挤出来:“白……”

白纸握着导盲杖的手指猛地一紧,她欣喜地张开嘴:“你想起来了!”

可下一秒,她的语气就变了,带着一股怎么也化不开的怨气:“为什么偏偏是他!一提到他,你的反应就这么大!”

李观棋也觉得奇怪,不知为何,思维自然就代入她说的故事中去,然后脑海自然就出现一个人影。

“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白纸平复了一下情绪,“当年,他不过三十多岁,已经是研究中心的最高负责人。那些白发苍苍的科研元老,都毕恭毕敬地称呼他,白老师。”

“但他和联盟一样,虚伪!”她的声音里带着淬了冰的怒意。

“联盟嘴上说着神艺学院的研究是禁忌,背地里却偷偷做着同样的事,那个男人也是!满口尊重生命,结果最在意的,是他那只快死的猫!”

“一只既危险又脆弱的猫,别的科学家束手无策,最后,还得靠我们。”

“我们用‘贱命一条’的姿态,拼了命才争取到一个参与救治的资格。”

“进化实验由那个男人主刀,我们提供参数,很幸运,实验成功了。”

“他的猫进化成了狱神兽,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精灵,寿命延长几百年。”

“那个男人高兴坏了,我们也第一次得到他的正视,在他的批准下,我们拿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但研究中心一个月只给我们一克负方晶的经费。”

李观棋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代入进去,松一口气的同时,问道:“一个月一克还不够吗,这不都一百五十万了。”

“不够,远远不够。”白纸摇头说,“禁忌研究很耗经费,而且在实验成功前都没有产出,很多时候只是得到重复无意义的数据。”

“一克负方晶只能用一周。”

“为了梦想,实验不能停,我们就借着给那只猫复查的名义,持续从那个男人手里‘申请’经费。”

“他最终还是发现了。”

”他给了我们两个选择,要么去做那些能赚钱的常规产品研究,要么就停掉我们的一切经费。”

“我们没得选。”

“谁知道,神艺学院的禁忌技术,用在医药开发上,简直是印钞机,有极大的应用市场。”

“我们赚疯了。”

“但名声、专利,都和我们无关。十年,我们没踏出过研究室一步,世人只知道‘白老师’和他伟大的团队。”

“不过我们也不在乎,有钱就行,我们的梦想需要钱。”

“我们就这样,白天做产品,晚上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灵魂、时空,还有神。”

“不知过了多少年。”

“终于——”白纸的声音陡然一沉,“我们捕捉到了远古破坏神-提耶拉的一丝残魂,听到了祂的声音。”

“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用导盲杖在水面轻轻一点,一个由光线构成的投影凭空出现,那是一颗美丽的星球,星球之上,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树参天而立。

“这是比安塔纳,还有神星树。”

“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神星树顶部,正发出无数高能乙呐束,这些高能乙呐束就像栅栏一样,将整个世界包裹在其中。”

投影变化,神星树的顶部射出无数蓝色光束,这些光束交织成网,将整个星球包裹其中。

“你看,这像什么”白纸问。

李观棋凝视着那个被光网笼罩的星球,胸口一阵发闷,他艰难地开口:“鸟笼。”

“对。”白纸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们都活在一个笼子里。”

“其实,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是傀儡师,但没人信她,就像那会,也没人信我们。”

“我们把发现结果告诉研究室的他们,跟他们说我们活在一个笼子里,做那些产品研究没用,受高能乙呐束影响,最后一定会卡在第七代。”

白纸的声音在这片虚无中回荡,没有一丝波澜。

“可不管我们提供多少检测依据,他们,包括那个男人,都不信我们。”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们从来就没认可过我们,一直都把我们当怪胎。”

“那些庸俗之辈我们不在意,但是我们没想到,那个男人也是个懦夫!”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根细长的导盲杖在身侧微微颤抖,“目光短浅之辈!”

“我们好心好意邀请他参与时空转生计划。”

“他却说什么每个时代的科学家都有其职责,他的使命是让第七纪的人民过上好生活,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的人。”

她发出一声嗤笑,声音里满是尖刻。

“迂腐!”

骂完之后,白纸声音变得落寞。

“没有研究中心的帮助,单靠我们实在没法解决世界难题。”

“直到又过去十年,那个男人经过一系列验证后,终于相信我们的话,提出元宇宙计划。”

“哈哈哈,我们果然是对的——”白纸突然低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那笑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那个男人表面上装得人畜无害,实际上疯得很!”

“元宇宙说是给人民提供娱乐场所,丰富精神生活,实际上——”

“哈哈哈,是诺亚方舟,是末世避难所!”

“那个男人,跟我们是一路货色!都有一颗想炸掉笼子的心!”

当人意识到活在笼子里时,通常会分为两派,一派追求自由,想炸掉笼子,称为灭世派的疯子,一派只想安好过完自己一辈子,称为沉沦派的懦夫。

一般来说,所有人都有灭世派的底子,只是前期在充当沉沦派,当感觉自己时日不多时,很可能会转为灭世派。

李观棋听得心脏重重一跳,白纸说的,跟史书记载有很大出入。

史书上描述确实是,白为了丰富人民精神生活才带头搭建的元宇宙,也因此常被挂以‘伟大’之名。

白纸接着说:“元宇宙搭建需要灵魂上传技术,他向我们发出合作邀请,我们和他第一次意愿相通,也是唯一一次握手。”

“那是比安塔纳历史上最为浩大的工程,三千名科学家持续三十五年的奋斗。”

“不知经历了多少阻拦磨难。”

“我们成功了,我们也老了。”

说到这里,白纸的语气轻柔许多,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在搭建过程中出力更多,劳累更多,预计寿命也比我们短,还不到一百岁,比他的猫还命短。”

或许是人死为大,她说到此处,声音里对‘那个男人’的怨气减轻不少。

“在他要死的那天,我们再次向他发出时空转生计划的邀请,要是计划成功,我们和他将会在两百年后醒来。”

“到时候我们和他跟当代科学家再合作,也许就有希望解开这个笼子。”

“可他又拒绝了,选择听一个女人的话。”

“这顽固,迂腐的科学家,竟也有一个心爱的女人。”

“他听那女人的话选择直面死亡,可还没死,就有一群人跑过来准备疯抢他的遗产。”

“他为了联盟,为了世人拼了一生,世界却不会记得他的好,只知道他要死了,没有价值了,只想分他的尸。”

“后来,为了守护这个遗产,他心爱的女人死了。”

“可真笑,历史第一人,成为世上最大的小丑。”

“终于,那个男人崩溃了,全世界三千个他名下的实验室发生暴动,全球金属失控飘上高空。”

“十几亿人惊恐、茫然,全世界只有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只有他本人、白简安和我们知道。”

“当他崩溃时,他将彻底失去理智,发动灭世一击,企图用这一击在灭世的同时打破笼子。”

“而我们和白简安则负责把人安置到元宇宙,留下文明的火种。”

“但我们都知道,他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打破笼子,要想打断高能乙呐束,得一千万个极值的爆发力,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他这一击打不破笼子,只会单纯地毁灭人类地表文明。”

“但是——”白纸突然抬起头,那张文静的脸庞扭曲起来,一双漆黑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李观棋,“世界毁灭,这关我们什么事!”

“我说了不行,为什么你还要……”她说到这里,声音带上压抑不住的哭腔。

李观棋被她吼得一愣,他敏锐地发现,白纸的称呼发生变化,之前都是‘我们’,现在却变成了‘我’和‘你’。

“为什么要契约提耶拉,变成灾厄之子……”白纸的声音颤抖,泪水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涌出,划过苍白的脸颊,“为什么要抛下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娴静的模样一扫而空,发狂般地嘶喊,“你以为救下那些人,他们会念你的好吗不会的!”

“那个男人记不得你了。”

“只有我!只有我还记得你!”

“你明白吗。”

“只有我!只有我还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白纸委屈地哭诉起来。

“我无数负方晶一直在跟踪你在冥界的灵魂,我四处求人把你灵魂带上来,可是怎么都抓不上来,直到超融合在冥界爆发,你的光点突然消失了。”

“你到底去哪了,这么多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她的喊声渐渐低落下去,最后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旷的黑夜里回响。

李观棋愣着站在不远处,自从他和她在故事中疑似‘分手’后,他就插不上嘴,炙热的情感扑面而来,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真是一个抛家弃子的混蛋。

“你到底是……”他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怪胎,是”

虽然白纸说了很多,但他总觉得,她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身份没讲。

“你还没想起来吗……”白纸呜咽着,缓缓抬起头,泪痕遍布的脸上满是绝望。

“你真的把我忘了吗我是你的至爱,我们——”

她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语出惊人。

“是天生的。”

“连体人”

“明白了吗。”

“只有我,才是永远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