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菱带着棠春来到荒田,看到温谨礼跟着罪臣们一起耕地,眼里闪过深思。
在准备取温谨礼性命之前,温雪菱去找了谢思青。
她从中挑了重点,与谢思青说了她们母女俩和温家渣爹蠢兄的情况。
此时此刻,温雪菱一边凝视着温谨礼被身边谢家军的人,用鞭子催促耕地的狼狈样子,一边想起谢思青和她说的那些话。
经过慕青鱼这半个多月的治疗。
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
虽然谢思青现在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是放慢速度交流不是问题。
他说……
“菱儿,与其一刀子给了敌人痛快,不如一点点折磨更能让他们觉得痛苦。”
在谢思青被关押起来的这二十多年岁月里,死亡对他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解脱。
真正痛苦的。
是怀揣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实现的希望。
日日夜夜不停煎熬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水光。
有心疼温雪菱母女俩遭遇的,有对温敬书和温谨言他们几个的恨意。
就是没有对自己过去遭遇的诉苦。
“菱儿,既然你曾在梦里遭遇过七年的奴城生活,不如就让他们几个也体验一番。”
“只有让他们亲身经历过你的痛苦,才能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奴城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让温谨礼跟罪臣们一同耕地劳作,既是赔罪,也是折磨,还能不让他靠近慕青鱼。
很神奇。
明明她和谢思青才相处了短短半个月。
温雪菱却很能听得进去他的话。
除了母亲之外,谢思青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了。
“小姐,可要把人叫过来?”
棠春的话,唤回了温雪菱微微走神的思绪。
她平静开口说道:“不必。”
看着温谨礼不熟练耕地的动作,温雪菱觉得舅舅说得有道理。
不仅仅是因为她。
还有曾经为这个家付出二十年心血的娘亲。
温敬书离开花溪县的那些年,家中所有的开销,都是靠慕青鱼进山采药。
随着儿子们年岁渐渐长大,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他们帮着一起,但每次都被那个假婆母拦着。
说什么……
温谨言他们四个可是温家的金疙瘩,最重要的就是入学堂读书。
若因采药耽搁了念书,她如何对得起远在京城的夫君。
诸如此类的话,温雪菱听到过很多次。
自从渣爹离开之后,假祖母就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四位蠢兄的母亲,时刻防备着娘亲。
假祖母还会在背后说娘亲的坏话。
说什么慕青鱼每次进山采药都要那么久,谁知道是不是和姘头在山林里相会。
还有什么你们的娘亲不守妇道,等她儿子回来就让他休了她。
每一次,温雪菱听到了都会高声反驳,年幼的她,还试图拉着四位兄长帮娘亲说话。
却只看他们撇开脸,以及越来越绝情冷漠的眸子。
久而久之。
温谨言他们四个人也从一开始的帮忙晾晒药草,到了后面当作什么都看不见,心安理得在书房里看书。
想起过往娘亲遭受过的苦。
温雪菱只恨没有让温谨礼再多耕一些地。
猝不及防间。
温谨礼看到了不远处那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他眼眸一亮,是菱儿!
“菱儿——”温谨礼立马丢下身上耕地的东西,朝着温雪菱的方向跑过去。
她一定是过来看望他这个兄长的!
啪一声!
伴随着鞭子划破长空的声音,温谨礼身上的皮肉瞬间炸开了花。
他痛苦皱紧了脸,对着温雪菱的背影大喊,“菱儿——哥哥在这里——”
紧随其后的。
是谢家军副将的另一道鞭子。
温雪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痛苦呼唤,步伐一点没停,继续去巡查奴城其他的地方。
“咳咳咳。”温谨礼的身体,哪里经受得住一次次的中毒和受伤。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旋转。
就在温谨礼要撅过去的时候,谢家军的人给他喂了一颗药,当即把他从昏厥的状态拉了回来。
“别想偷懒!”谢家军的人脸上尽是铁面无私。
他早就知道眼前少年的身份。
想到温雪菱的叮嘱,他用脚踹了踹温谨礼的小腿,厉声道,“赶紧起来继续耕地!”
“若是今日耕不完这一块地,你就别吃饭了!”
罪臣们并不知道奴城早就已经易主,过去进山挖矿的日子很苦,但至少还是能够吃饱饭。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竟然执行了用耕地来换膳食的命令。
若是他们偷懒,没有好好耕地,当天就没有饭吃。
是真的一口饭都不给!
曾经想尽办法想要偷懒的罪臣们,如今也只能勤勤恳恳用劳作换取食物。
见温谨礼不耕地,就直接被挥了两鞭子。
吓得其他人赶紧继续手里的活。
温谨礼嘴角的血迹没干,就只能被迫拿起劳作的工具,继续开垦杂草丛生的荒地。
他眼尾泛红。
想到了过去在北境花溪县的日子。
亲娘呵护他,亲妹依赖他,日子过得虽苦,却也温情。
而今,那些时光至此一去不复还。
温谨礼脸上都是后悔。
就在他好不容易用劳作换得了粗面馒头时,一个块头很大的男子冲过来,抢走了他手里的食物。
近段时日,奴城里面人的食物,是跟着人劳作的程度来置换。
开垦的荒田荒地越多,能够换取到的食物也就越多。
温谨礼体力不行,耕地的速度也慢,比不上其他已经在此被奴役多年的罪臣们。
他忙碌了一天,也就只换来了这么一个馒头。
若是被其他人给吃了,那么今夜他就只能饿肚子。
“你把馒头还我!”温谨礼饥肠辘辘,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男人仗着人高马大,根本没有把温谨礼放在眼里,两口就吃了个精光,还冲他露出一口恶心人的黄牙。
“我就是吃了,你又能如何呢?”
温谨礼如今也没有客栈里那个单独的客房,而是和罪臣们一同挤在破旧的长铺上。
身上的衣服早就发黄,却连日常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连日来的委屈和被奴役的痛苦,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怒火,他直接拿起地上的碎石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