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地窖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忽明忽暗,萧云蹲在昏迷的"夜枭"身旁,指尖顺着笔记本日文批注的缝隙往下划。
系统空间里突然弹出的红色预警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这是三个月前在日军司令部废墟捡到半枚鹰爪金属片时,系统给出过的最高级别警报,但那次的危险值,连现在的三成都不到。
"老牟,灯往这边挪。"他声音发哑,指甲扣进牛皮纸页,"看这个日期标注。"
牟勇拎着煤油灯凑过来,火光映得笔记本边缘的焦痕泛红。
七月十五日,用红笔圈了七次,旁边写着"皇军之花凋零时";七月二十日,画了个炸弹图标,标注"支那鼠穴净化"。
最末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根据地指挥部的轮廓线图,楼前两棵老槐树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萧云上周刚让人在指挥部周围种下的,为的是遮挡日军侦察机的视线。
"七日...从今天算起刚好七天。"萧云喉结滚动,手指按在七月二十二日的位置,那页纸被夜枭的血浸透了半块,"他说七日死线不是吓唬人。"
牟勇的虎口蹭过腰间的驳壳枪,枪套磨得发亮的皮面发出轻响:"老子这就带人把周围三个炮楼掀了——"
"没用。"萧云突然扯开伪军官服的领口,凉风吹得他额头的冷汗直冒。
系统空间的作战地图在他意识里展开,蓝色光点是己方据点,红色标记是日军驻点,还有几处若隐若现的灰点,是三个月来截获的可疑无线电波源。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里映着地图重叠的虚影:"他们不会正面硬磕。
上回在杨村,咱们用三挺歪把子换了一个中队,小鬼子记仇着。"
牟勇的眉峰拧成刀刻的痕:"你是说...薄弱点?"
"东头的粮库。"萧云指尖点在地图左下方,"前天下暴雨冲垮了半段围墙,咱们修了一半,现在只派了两个班守着。
西头的医疗所,伤员多,守卫少——"他突然顿住,系统空间里的物资清单闪过,"还有指挥部的电台室,天线架在房顶上,要是被端了..."
地窖外传来夜枭模糊的呻吟,牟勇抄起脚边的军用水壶灌了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像闷雷:"我这就去把警卫连拉起来,粮库加一个排,医疗所调两个班——"
"等等。"萧云按住他的手腕,触感发烫,"先别大张旗鼓。"他从系统空间调出个巴掌大的铁皮盒,掀开盖子是整整齐齐码着的密电码本,"用这个频道联系总部。"他指了指盒底刻着的"07"编号,"上个月从伪军司令部顺来的,他们自己都没用过。"
牟勇接过盒子时,指腹蹭到萧云掌心的薄茧——那是前晚修机枪时磨的。
他没说话,只是重重拍了拍萧云肩膀,转身出去时带起一阵风,把烛火吹得摇晃,将萧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扭曲的网。
电报机的滴答声在指挥所响了半个钟头,萧云守在发报员旁边,盯着指针在刻度盘上跳动。
当最后一个"完毕"的符号发出去时,墙角的监听器突然发出刺啦声,接着是一串加密的摩尔斯码。
"等等。"萧云按住发报员的手,俯身凑近监听器,系统空间里自动弹出的译码表在他脑海翻页,"目标已察觉异常,执行灰雀计划。"
发报员的手一抖,钢笔掉在地上:"灰...灰雀?"
萧云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情报贩子那里买的密档,"灰雀"两字旁边画着只被蒙住眼睛的鸟,批注是"心理绞杀"。
他抓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对牟勇喊:"去观察哨!"
月亮被云吞了个干净,两人摸黑钻进山坳里的观察哨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牟勇架起红外望远镜,镜头对准指挥部方向,突然倒抽口凉气:"老萧!
看东边的玉米地!"
萧云接过望远镜,镜片里的绿色热成像让他心跳漏了半拍——五六个模糊的人影正猫着腰往指挥部摸,其中两个背着长条状的东西,像是掷弹筒。
更远处,原本该在营地睡觉的三营哨兵岗,热成像显示岗亭里空无一人。
"他们在调兵。"牟勇的声音压得像锈了的刀,"白天三营说有两个班去修桥,现在人没在桥边,倒往指挥部凑。"
萧云放下望远镜,指尖抵着眉心。
系统空间里突然弹出之前截获的日军心理战手册,"制造混乱,诱使敌方高层误判兵力部署"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疼:"这是灰雀的一部分。
他们要咱们慌,自己先乱了阵脚。"
回到指挥所时,通讯员小吴正揪着个穿灰布军装的男人往屋里拖,那男人的裤脚沾着新鲜的泥,鞋跟内侧露出截铜丝——是自制的发报机零件。
"报告!"小吴的脸涨得通红,"他说送紧急电报,可密码本用的是半年前的旧版!"
男人突然挣开小吴的手,扑向桌上的烛台,萧云抄起椅子砸过去,椅腿结结实实磕在他后颈。
牟勇冲过去按住他,从他领口扯出个银质徽章——是日军特别行动部的樱花标记。
"说!"牟勇的枪托抵在男人下巴上,"卧底在哪?"
男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却笑出了声:"帝国特别行动部...在你们心脏里,种了三颗种子...哈哈哈哈..."
萧云蹲下来,用匕首挑开男人的衣袖,内侧纹着三朵并排的樱花。
系统空间的情报库里立刻弹出相关记录:"特别行动部樱花计划,每成功渗透一个高层,刺青加一朵花。"
"三颗。"萧云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指挥部有三个卧底。"
牟勇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缸子跳起来:"老子现在就去查——"
"没用。"萧云扯过桌边的地图,用红笔在指挥部位置画了个圈,"他们等的就是咱们自乱阵脚。
老牟,你带二排去玉米地设伏,我来处理通讯。"他从系统空间掏出个巴掌大的黑匣子,"这是信号干扰器,能切断半径十里内的无线电波。"
牟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萧云一眼。
这个总爱穿伪军官服的年轻人,此刻正低头调试干扰器,军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神。
但牟勇知道,那底下的目光一定像淬了毒的刺刀——他们在山西打了三年,从泥腿子变成让鬼子闻风丧胆的"云字队",靠的就是萧云这种,越是紧要关头越冷静得吓人的狠劲。
深夜十点,干扰器的红灯开始规律性闪烁,指挥所里只剩下电报机的滴答声。
萧云站在地图前,指尖沿着红笔圈的三个卧底位置移动,突然,墙角的旧电报机"叮"地响了一声,吐出张皱巴巴的纸。
他走过去捡起,译码员刚送来的情报上,墨迹还没干:"经核查,夜枭上线代号苍鹰,身份特征与1940年牺牲的独立团侦察连连长周正明高度吻合......"
萧云的手指骤然收紧,纸张在掌心发出脆响。
周正明——那是他刚到这个世界时,带他认山路、教他打枪的老班长。
三个月前在日军司令部废墟发现的鹰爪金属片,内侧刻着的"明"字,此刻突然在他记忆里炸响。
窗外的风卷着碎叶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
萧云望着地图上被红笔圈住的指挥部,又低头看了眼情报,喉结动了动,最终将纸折成小块,塞进军装内袋最里层。
系统空间的预警还在持续震动,但这一次,他的心跳意外地稳。
"老周..."他对着地图轻声说,声音被风声揉碎,"不管你是人是鬼,七日之后,我总要把账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