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蝶舞桃
“就算我跟婆婆,能偶尔照料到。免费看书就搜:看书君 ”
“可也没办法一直看着。”
妇人说道,“究其原因,就是沈家娘子,脾气秉性太好,那些下人才会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女孩冷声说:“照你说来,我娘在这里受苦,都是自作自受么?”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女孩懒得跟她多说,问:“徐总管在哪里?”
徐总管,是克扣工钱的罪魁祸首。
妇人道:“刚才还在外面,监督搬家来着。”
女孩皱起眉头,朝府门看去。
自己来时,就关紧了大门,防止别人逃跑。
这么短的时间,徐总管不可能跑出去。
但她没注意到。
身后妇人的神情,镇定的有些反常。
其余女眷,都是惊魂未定,说不出半句话。
但这妇人,说话间,却一直都是心平气和。
就算满地都是尸体,血腥味刺鼻。
妇人的脸色,也没有变上一变。
盯着女孩的背影。
妇人的目光,忽然露出怨毒。
下一秒。
她撩起长袖,手里抓着一柄利刃,狠狠朝女孩后脑刺去!
“你杀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
妇人神情狰狞,手腕青筋凸起,显然用尽了全力!
咣当!
金铁交鸣震耳,利刃脱手飞出,摔落在地!
妇人虎口震疼,手臂颤抖,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其原本的平静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忘了告诉你,我通过了圣选仪式。”
女孩转过身来,轻声说着,手臂挥起,昭明长剑横斩而过!
嗤!
剑刃旋绞,妇人上半身被割开,死死盯着女孩,无力的倒在地上。
那柄利刃与昭明交击,已经寸寸龟裂,散落在她手边。
女孩俯视着她:“我刚才杀的人,都是恶人。”
“剩下的府里男丁,我没有杀,任由他们躲了起来。”
“你儿子死了。”
“只能说明你儿子,作恶不少。”
她说话间。
剩下女眷,被鲜血喷了一脸,吓的神情呆滞,状若疯傻。
女孩没有理会她们,而是持着长剑,面无表情,朝内院走去。
“出来吧。”
“别藏了。”
她的声音很轻。
但落在假山背后,浑身颤抖的徐总管那里,却如同恶鬼索命,让他下半身的裤子,不知不觉湿了一大片。
“别过来,别过来。”
他尽力缩着身子,心里不断念叨。
听到女孩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徐总管松了口气,强自定了定神,看向府院高墙,眼睛一亮。
他蹑手蹑脚,绕过假山,想要找位置翻墙出去。
“真是上天助我!”
徐总管抓住一个梯子,心下兴奋,连忙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到了墙头上。
徐总管回过头,看了眼死寂的院子,不禁身躯一颤。
几十米外,阁楼地面上,女孩正抬起头来,冷冷看着自己。
但随后。
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完全处在安全距离,脸上露出狞笑:“你这小贱种,还想找我?”
“真是做梦!”
“我现在就跳墙出去,立刻报告官府!”
“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徐总管冷笑间,转过身,朝着墙外跳去。
跳下去后,他忽然发觉不对。
自己视线变得很低,居然只到普通人的脚面。
“我怎么变矮了?”
他挣扎着转过头,朝上看去。
眼中情景,让徐总管目光一呆。
自己的身子,依旧坐在墙头上。
不知何时起,自己居然四分五裂,一块一块掉了下来。
正疑惑间。
他骤然察觉到,一个极度可怕的事实!
“不对!”
“我的身子在墙头上。”
“那我现在,怎么会在地上?”
徐总管尝试着走路,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现在的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头颅!
意识到这点,徐总管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
在他临死前一刻。
几只野狗跑过来,不住嘶叫,嘴角流着涎水。
这是徐总管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我可是裁缝。”
女孩自顾自,轻声说着,“既然会织衣服,自然也会拆衣服。”
本就不多的灵气,用来施展《织命》杀招,这时
已经消耗殆尽。
但面对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收起剑,伸手推开门,走进阁楼。
几个男丁缩在屋里,看到女孩,都跟看到鬼一样,脸色煞白,拼命朝四处躲去。
女孩没有搭理他们,而是走到里屋,望向那张大床。
床榻很大,也很陈旧。
老妇人倚着床围,脸色灰暗,眉眼间弥漫着死气。
“沈家的丫头。”
她望着女孩,脸上露出惨笑。
说话间,老妇人拿起灰白手绢,虚掩着嘴,剧烈咳嗽。
不多时候,上面就浸满了血渍。
“真是报应。”
老妇人停下咳嗽,擦了擦嘴。
脸上皱纹像老树的皮,层层堆迭。
“当初我鬼迷心窍,拿了你娘的东西。”
“就该猜到,早晚会有这一天。”
她颤颤巍巍,坐起身来,手掌枯瘦如枝干,紧紧抓着一方木盒。
听到这话。
女孩目光微冷,看向那木盒,问:“这是我娘的东西?”
老妇人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她带着你逃荒,路过村子,挨家挨户讨水喝。”
“你娘穷得叮当响,浑身上下,只有这个盒子。”
“我家官人心善,给你娘盛了碗水。”
“我好奇心重,翻找你娘的包裹,看到木盒做工精美,起了贪心。”
“这才吩咐下去,给你娘吃饱饭,喝足水,悄悄拿走了木盒。”
听到这里。
女孩神情晦暗,用力紧了紧剑柄:“所以,我娘弄丢了盒子,别无他法,只能留在这个村子,是这样么?”
老妇人惨笑道:“这东西,是个业障啊!”
她举着木盒,手指颤抖,眼睛不由自主的发光。
浑浊瞳孔深处,全都是痴迷与贪恋。
“不知为什么。”
“我虽然打不开它。”
“但只要拿着它,就再也不想放开。”
“一眼看不到,我都会心慌意乱。”
“这些年来,我很少离开房间,一直都在守着它。”
说话时。
她的咳嗽声,愈加剧烈。
一滩滩的黑血,浸在手绢上。
就算这样。
老妇人手指紧扣,还是没有放开盒子。
嗤!
剑光划过!
老妇人脑袋一歪,手臂无力垂下,瞳孔失去焦距,至死都在盯着木盒。
其余几个男丁,躲在一边,浑身抖如筛糠,吓的大叫起来!
“原来,你也是恶人。”
女孩撕开一块布,把昭明擦拭干净,走上前去,把木盒取在手中。
抓着木盒。
女孩心神深处,涌起亲近。
“别杀我!”
屋子角落,有男丁叫道,“我给你娘送过糕点!”
另外一个男丁,同样脸色惨白,颤抖道:“我训斥过那些下人,让他们别欺负你娘!”
女孩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使用清水,用灵气附着,把盒子清理的干干净净。
其真正的面貌,显现出来。
木盒做工极好,看上去华贵精致。
其缝隙间,更有道道气息,散发而出。
“这些气息,是灵气。”
女孩神情微凝。
她已经开启神阙,自然能感应到灵气存在。 老妇人守着木盒,心神魔怔,也是因为这些灵气。
打开木盒,同样需要灵气。
老妇人当然没这本事。
毕竟,通关圣选仪式、开启神阙的人,十里八乡也出不了一个。
虽然不久前,地月学府入学考核,有数万本土生灵参加。
但“圣选仪式”的范围,是面向整个地月学府世界。
这种比例下。
普通人想要了解“灵气”,难度很高。
村子里的丧事,还在继续。
女孩带着木盒,关紧大门,朝着家里走去。
没人知道,她身后的大户人家,几乎死了个干净。
仅剩的女眷男丁,看上去也是疯疯傻傻,显然受到了巨大刺激。
吱呀。
推开半掩的木门。
女孩走进木屋,眼前空空荡荡,锅边摆着中药纸包,灶台上落满了灰尘。
“娘。”
长剑跌在脚边,她跪坐在地上,倚着冰凉的灶台,神情痛苦。
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女孩伏在灶台上,不住抽泣,破旧布衣湿了大半。
哭了很久。
她抬起脸,泪眼婆娑。
“我娘的东西。”
女孩擦干泪水,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看向木盒。
心神忐忑间。
她催动一缕灵气,朝木盒灌注。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木盒外锁当即开启。
但这盒盖,依旧没办法掀开。
女孩盯着木盒,忽然福至心灵。
取过昭明长剑,划破手指,朝木盒落了一滴鲜血。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她颤抖着手指,掰动盒盖,果然一下子就掀开。
里面东西很少。
只有一方绸布,一块玉佩。
绸布上空空如也,看上去很是普通。
女孩有了经验,催动不多的灵气,朝着其中灌注。
许许多多,让她心神震骇的信息,陆续浮现。
看到最后。
女孩面色煞白,纤薄的身躯,开始了止不住的颤抖!
其目光深处,更有锥心刻骨的恨意,疯狂涌现!
娘,并不是这里的人。
而是离海海畔,世家贵女。
对于大世家而言。
其嫡系子弟,参加“圣选仪式”,开启修炼,几乎是必经之路。
但自己的娘,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生性温柔。
其少女时,最喜欢诗词歌赋,书法作画。
平日里,更是极少出门。
只与二三女伴,吟诗作对,摆弄些刺绣女红。
不过。
这种平静生活,在娘十六岁那年,被完全打破。
那年,她跟女伴外出,在家丁护卫下,去离海海畔写生,遇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重伤垂死,手脚残废,被海水冲刷上岸,奄奄一息。
其余世家小姐,牢记教诲,对此都是恍若未见。
是娘心善,让家丁下海,把男子救了上来。
只一眼,就是一生。
娘瞒着家里,细心照料,帮男子养伤。
到了最后,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妆。
那嫁妆,很是丰厚,是张家专门为女儿准备,其中都是稀缺灵物资源。
原本,娘就算不修炼,也能靠着这份嫁妆,与其余世家联姻,安稳度过一生。
但那男子,在养好伤后,竟然悄然离开,再无声息。
他离开的时候,更是把嫁妆里剩下的灵物资源,全部带走,一丁点都没留下。
在男子走后,娘就病倒了。
有家丁看不过去,不再听娘的命令,终于报告了张家家主。
以张家的底蕴,嫁妆没了,可以再备。
但让家主震怒的是,张家唯一的女儿,竟然有了身孕。
作为世家贵女,还未出阁,却身怀有孕。
这事要是传出去,张家必定会颜面扫地。
张家严防死守,没有让事情传扬出去。
家主更是下了死命令,女儿怀着的孽种,绝对不能留下!
可娘那里,却违抗家令,执意要把胎儿生下来。
互相僵持下,胎儿月份越来越大。
张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可娘却以死相逼,言明若是强迫小产,自己就立刻去死。
家主心疼女儿,更知晓她的性子,一时间竟然毫无办法。
不久后。
张家终于找到方法,使用寒冰秘术,在不伤害娘的前提下,暂时把她冻结起来。
其生命气息,被完全封存。
胎儿的妊娠,同样停止。
十六年前。
张家家主寿尽而死,其子掌权,娘也被放了出来。
娘出来后,先是在灵堂里,守着父亲的棺椁,大哭一场,独自待了很久。
随后留下一封书信,言明自此之后,自己与张家断绝关系,便带着有孕之身,离开了离海。
“娘。”
女孩倚着灶台,肩膀颤抖,手里抓着绸布,泪水再次流下。
娘一路颠沛流离,讨饭乞水,来到泠水州,还是把自己生了下来。
为了养活自己,娘受了太多苦楚。
原本的世家贵女,居然一声不吭,忍过了半辈子的辛苦劳累。
洗衣服,做杂工,刷粪桶。
一做,就是十几年。
张家的颜面,确实保住了。
事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传出去。
自己也在娘的辛劳抚养下,长大成人。
唯一受委屈的,只有娘。
每想到一件事,女孩的目光,就更冰冷一分。
“若不是因为我,娘早就能一死了之,得到解脱。”
她紧握着绸布,指节发白,用力咬着嘴唇,殷红鲜血渗出。
“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该死。”
“还有,你。”
女孩目光冰寒刺骨,看向手里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沈”字。
她盯着玉佩,手指发
抖,由于太过痛恨,而止不住的神魂颤栗。
心神深处,刺骨恨意汹涌如潮,滔天而起!
绸布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同样,也有那个男人的名字。
但这两个名字,从小到大,娘都没跟自己说过。
穷人家,不配有名字。
娘以“沈家娘子”自居,而自己,则是“沈家丫头”。
女孩站起身来,擦了擦眼睛,神情极为诡异地,变得无比平静。
她低垂目光,望着绸布角落,眼睛里却不受控制,再次有水雾涌起。
那里绣着一行小字,是娘亲自织出,留给自己的话。
“吾女青婵,勿念,勿念。”
短短八个字,却让女孩浑身颤抖,再次泪如泉涌。
她伸出破旧的袖子,试图擦干眼泪。
可无论怎么擦,泪水都彷佛流不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
少女终于不再哭泣。
她收起绸布,把玉佩放回木盒,用包裹包好,系在腰上。
低下身子。
把昭明长剑,取在手中。
“娘给我取的名字,叫作青婵。”
少女低垂目光,望着霜白剑刃,轻声喃喃。
“沈青婵。”
她抬起脸,露出微笑。
满头青丝如瀑垂落,浸染窗外的金红日光,映着少女白皙如画的脸庞。
自从开启灵阙,灵气洗去脏污。
其原本的骨相模样,渐渐显现。
只是她的眼睛,却如冰窟潭水,霜寒彻骨。
“娘。”
“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说的勿念。”
“该遭报应的,一个都跑不掉。”
少女轻声自言,系好长剑,走出了木屋。
其所去的方向。
正是大周边境,离海之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