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来到石桌边,在华氏刚才的位置上坐下,仰面看向这个一向畏畏缩缩的嫂子。
“那嫂嫂前些日子伙同放印子钱的钱庄被官府查封,为何来求我帮忙遮掩?”
华氏一个瑟缩,紧紧攥住袖口。
前些日子那钱庄被查抄,她亏得血本无归,同时还要面临官府查罪问责,万般无奈之下求到徐颂头上,才在官府的名单上被划去。
若不是徐颂,她怕是要被抓进大牢里去。
此事上不得台面,她只得对徐颂赔了笑意,“五弟,这,这事多亏你,我,我刚才说的都是浑话。
这家里哪里有不需要你做主的事呀。”
徐颂冷笑,“既然如此,我已经做主说了和离,为何嫂嫂还来找姜渔的麻烦?”
“这,这”华氏捏了捏衣角,“本也不是找麻烦,是姜渔,对!是姜渔说要孝顺我的。”
姜渔心里冷笑一声。
这华氏脸皮可真是厚。
她还奇怪说华氏的生意为何要这么多本钱周转呢,原来是在放印子钱!
官府严令禁止的事情,她身为建安侯府官眷,竟敢参与这种事!
只是既然她参与放印子钱的钱庄已经查抄,为何现在还要找自己要钱呢?
姜渔福了福身,“儿媳孝顺婆母理所应当。”
“对对。”华氏附和笑着。
“但是”姜渔补充道,“印子钱的生意官府严令禁止,若是儿媳助纣为虐,就是害了婆母”
“哎!你个小蹄子,你说好的你又反悔”
华氏见姜渔反悔,张口就要骂人,说到一半看到徐颂的脸色,马上怂了下来。
“侯爷~”她软了调子,“求您了,我拿这钱不是去放印子钱,您放一百个心吧,我和姜渔之间的事毕竟属我们三房,您”
对比自己小的五弟软了膝盖,华氏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已经穷途末路了,今日这钱她非得拿到不可!
姜渔没想到为了要这份钱,华氏竟然脸面都不要了,肯给徐颂求饶。
这下就是将徐颂架在火上烤。
毕竟华氏是徐颂亡兄遗孀,他怎么都要给几分脸面,如果真要为了侄媳让寡嫂脸面上下不来,那是要被人说嘴的。
姜渔的视线在华氏和徐颂之间来回逡巡,心里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银钱嘛,她又不是挣不来!
姜渔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玄同匆匆的脚步声,一进门便大声道:
“侯爷!不好了!三公子跑了!”
听到这话,徐颂噌地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将锐利的视线射向华氏。
华氏是个藏不住事的,竟然在听到这话当即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这下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砚青在这个时候逃跑,自然有华氏脱不开的功劳!
华氏感受到徐颂的目光,吓得瑟缩一下, 赶忙错开了视线。
“三嫂!你这样会害了砚青!”
徐颂简直恨铁不成钢,拍案而起。
他知道华氏蠢,但是没想到她这样蠢!
这个节骨眼让将闯了祸的徐砚青放出去。
原来今日这么一番折腾 ,竟是一石二鸟,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氏这一点心眼子,全用在这种无用的地方上了!
“我我我,五弟,砚青他好不容易做了京官,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送去边疆呀!你,你消消气,为他的前程想一想啊!”
华氏也不装了,跪下来拉着徐颂的袖子哭求道。
她和姜渔的恩怨什么时候都能解决,之所以选在今天发难,就是安排好了, 要在这个时候将徐砚青送出府去。
徐颂无比失望地扫了华氏一眼,长叹一口气,挥开华氏的手。
“嫂嫂,你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说罢带着骁骑卫,挥袖离开了小院,只冷冷丢下一句,“全都去找人!”
徐砚青早就从后门溜了出来。
他被母亲放在厨房运送蔬菜的大桶里,坐在板车上离开府里好远,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才掀开了头上脏污的木盖。
负责采买的伙计早被冬荣替了,冬荣小心翼翼将徐砚青从桶里捞出来,将早就藏在一旁的轮椅推了出来。
徐砚青皱着眉头摘着头上的菜叶,显然十分不满意这样的出府安排。
“母亲搞什么?说安排的万无一失,就是这样万无一失的?”
冬荣上前帮徐砚青一起整理仪容,
“主子,您就忍忍吧,想从侯爷手底下逃出来可不容易。”整理好了赶忙推着徐砚青从人少的小道抄近路往前赶。
日头已经西垂了,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地方,徐砚青不禁有些着急。
“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吴兄家吗?”
“能的,主子,您别急。”
徐砚青打算去他的同窗吴修贤家中躲一阵子,只要躲过这一阵子,翰林院的调令下来了,便是小叔也没办法把他送出城了。
小叔也太过谨慎了。
便是姜姝怀着的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太子殿下没有生育能力,东宫那么多孩子,哪个是他慕容瑾的血脉?
所谓法不责众,就算有一日东窗事发,也不止他徐砚青一个。
可是要他放弃大好的前程,现在去那边塞苦寒之地熬着,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徐砚青捏了捏拳,还好自己没有告诉小叔,太子已经知晓姜姝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事情,不然还不知小叔要大惊小怪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