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曲通幽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应该是师寂明记录在笔记本上的调查日记。


    虽然她不太理解有人这种把自己的隐私都记日记的习惯,但现在她尊重并喜欢这种能让自己简略知道事情发展过程的好习惯。


    “冯奶奶,您请坐。”


    “哎,好,好……我听说,你是小张以前的朋友,想了解她的事?”


    “是的,我是她在国外时候的同学,最近刚刚回国,本想和老友重聚,却没想到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哎,这真是的……小张这丫头可惜啊,本来也是前途无量,可没想到惹上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冯奶奶,琦君不是病逝的吗?”


    面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左右看了看,眉眼突然敛下来,语气沉重了些:“对外当然是这么说的。可她家人都不在这边了,你又特意从国外来找她,我给你透个底——那小张,是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死的!”


    “怎么可能呢?冯奶奶,不瞒您说,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的。”


    “嗐,你们年轻人还是经历的事情少,一点敬畏心都没有。小张那丫头我可是亲眼见到的……嘶!”


    她打了个冷战,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来。


    “能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那就从头说起吧……小张她家情况你也知道吧?”


    “嗯,她给我简单说过,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原本家境优渥,才送她出国留学。只可惜家道中落,所以没有完成学业就回国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是的……唉,小张也是可怜,本来挺好的丫头,在国外呆了几年,学问没多少,倒是把资本主义的享乐风学会了。她爸妈去了,家底也差不多败光了,她还是想过好日子,便不知怎的找了个门路去给大户人家当下人。头几个月拿回来的钱也不少,我想着这也是个出路,可没想到没多久,她就辞工不干了。回来以后,她……她就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


    “呼……你以前认识她,应该也知道小姑娘家都爱俏,她手里有了钱,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处跑。可是她回来以后,就见天的不出门,偶尔见一次,也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都看不到。还有她看我们的那种眼神……直勾勾阴森森的,就跟我们都是她仇人一样。”


    “这也可能是她在做家政的时候受了刺激吧。”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还去问过她,可小张她盯着我的眼神就跟我是鬼一样!我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等我走了,我听见她还在背后嘀咕我,说什么‘都是鬼’。当时我就毛毛的……”


    “后来您又跟张琦君接触过吗?”


    “有!有的!我去她家里收卫生费。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可谁让我是她邻居,原来也跟她父母关系不错。我去敲门,里面没人开,可我听到门后有声音。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凑到门缝上往里看。我……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眼睛……”


    “您是说,她就在门后,从门缝里也在看着您?”


    “不是的!那样我最多觉得她也是神经病,我就是看到了一只眼睛!!眼珠子!那东西背后连着一根肉须,一直往屋里伸。床上有个人影,那眼珠子就是从人影的脸上伸出来的!!我……我当时快吓死了,大喊一声就要跑,可我还没跑走,门就开了。小张就站在门后问我怎么回事……”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


    “嗯对,她不知道……不过她可能是睡着了,起得急,我看到她脸上、身上都长了很多东西,特别可怕,我没敢细看就跑了,那卫生费也是我给她垫的……”


    “这听起来确实像是闹鬼。”


    “这肯定是啊!那之后不久,小张就死在家里了。还是我闻到臭味了才发现的。我报了警,跟着警察进去看了一眼,尸体……呼……呼……”


    “您喝点糖水。别害怕,没事的,现在您很安全。”


    在男人温柔平缓的劝说声中,老太太稍微冷静了点,她声音仍然有些颤抖,却终于是能把一句话说完整了。


    “她死了好几天了,尸首都有点变形了。而且身边还散着好多碎末,我瞅了一眼,像是掉下来的一片片的干皮。不过最吓人的还是她的脸……她回来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脸。看起来跟以前的小张一点都不像,我看着,倒像是另外一个人,还是个……是个男人……”


    师寂明拿出了一支铅笔:“您能描述一下那张脸的样子吗?”


    “你还会画画?我想想……瘦长脸,眼睛细细的,人中长……”


    在她的描述中,一副人像素描在笔记本上快速成型。随着人像逐渐完整,曲通幽渐渐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在冯素娥还沉浸在恐惧中的时候,师寂明不动声色把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将一张照片贴在了素描的左边。


    那是之前在当铺里他找到的从黄家卖出去的佛像的照片。黑白相片上木佛低眉垂目,如果忽略过于悲悯的神态的话,能看出左边的照片和右边的素描样貌至少有八分的相像。


    “谢谢您,冯奶奶。有机会的话,我会查查是谁害死了张琦君的。”


    “能帮上忙就好,小姑娘也是可怜……”


    笔记本又往后翻了一页,一行字占据了曲通幽的全部视线。


    【监视登平县内所有当铺,调查到四次买回佛像的均为黄家园丁。】


    一间茶楼的雅间里,灯光明亮,茶座之间用绿植做了巧妙隔挡,看不到周围的人,只能听到压低了传来的谈笑和鸟鸣声。


    坐在对面的是个黄脸男人,面颊凹陷,长相略显愁苦。他不住用手帕擦拭着额头上津津的汗水,看上去紧张极了。


    “田先生,不用紧张。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的。”


    “好……好。师医生也是这城里的体面人,我信你,信你……”


    “那就从你为什么要把那佛像买回来说起?”


    “夫人让我买的,我就去买了啊。”


    “加上前几天那次,你一共买回了四次,就没觉得奇怪过?”


    “我们做下人的……”


    “呵,只是下人吗?据我所知,黄太太来登平县的时候就带上了你和管家王忠,来这里之后换过四个保姆,可你们的位置却从未动过。你当真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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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这里的异样?”


    田姓男人额头汗水滚滚而下。他抖着手拿起桌上茶盏,猛灌了好几口。师寂明也不催,看着他喝干一盏茶,才说道:“我……那佛像……夫人说,留着有用,要镇邪。我才每次按她说的去买回来。”


    “镇哪里的邪?”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应该是少爷的。那小孩不对劲!他不会长大,四年前就差不多这么大了,现在还是这么高这个样子!而且……有的时候他是个正常小孩,有的时候就……眼神,动作,还有说话的语气,就跟我主子一样……不对,他本来就是我主子,可那个语气,他说话的时候……”


    “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像是个久居高位的成年人一样?”


    “对!对!还是师医生你这种文化人会讲。就是这个意思!”


    “不用浪费时间阿谀奉承,除了这个呢?黄宝山还有哪里不对?”


    “他有病……应该是娘胎里带来的,不是刚才说的脑子里的病。就是……有点像皮肤病,有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上往下掉皮屑。然后破皮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我不知道。夫人很宝贝那个孩子,到哪都要带着他。而且每次发病之后,夫人没几天就会招个保姆来家里,然后……少爷的病就突然好了,我再也没见他脱过皮。等到病情稳定了,夫人就找个由头把保姆辞退了,过几天再让我去把佛像买回来……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就是听她的命令做事啊!”


    “黄太太找的保姆有什么共同点吗?”


    “没有吧……除了都是女人,她也没有特意找人介绍,就是在报纸上登了广告。现在不是都提倡女人出来工作吗?她给的月钱高,总是很快就能找到的。前面来的那两个,因为应聘的人多,夫人还特意挑了长得漂亮的。后来可能是来过的人都得了怪病死了的事传了出去,来的人就少了,只能挑那种外地来的村姑,最近这个还是个老女人……”


    “田先生,你应该跟着黄太太很久了吧?”


    “对,我是她在战区的时候就买下的家奴,后来解放了没地方去,她有钱,就继续跟着她做事。有十几年了。”


    “那你一定也知道黄宝山的亲生父亲是谁了吧?”


    “……”


    “黄雅兰是双凤县人,十四岁的时候成了军阀吕一钧的第六房小妾。只可惜吕一钧不到三年就被打倒,她跟着吕一钧逃往南方。黄雅兰和吕一钧不知所踪。直到解放后才有人看到她在双凤县坐车来到登平。她一个孤身女子,又没有固定的工作,可却能维持奢侈的风格,仅仅是变卖家产是做不到的。所以,黄宝山会不会是她在跟着吕一钧逃亡期间生的儿子,而她一直倚仗着孩子向流亡外地的吕一钧索取钱财?”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来你确实是知道些什么。”


    “我……呼……不可能……当时军队入城,我当时确实是跟着夫人还有老爷一起逃了,夫人说她的家乡多山,好躲,我们就去了双凤,也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但是我是亲眼看到吕大帅死了的!可是少爷是两年后才出生的,夫人不可能跟一个死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