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是除了学校之外,和她相处最久的大人。
他话很少,每次都把她安全送到家门口。
六月初,那是他唯一一次来迟的,在那条回家的路上被骚扰,叫她妹妹,她装作没听见,紧张的继续往前走,一共三个人,为首那个眼看叫停她不成,直接上手想拉住她。
乔星光嫌弃的加快脚步,避开触碰。
恺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和那个骚扰她的人打了一架。
乔星光有点害怕的其实,她一直觉得恺恺是个很冷静的人。
因为身高的压制,可能也是因为平时干活的原因,他们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乔星光看着恺露出的那截小臂青筋暴起,怕他真把人打出问题,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担心的看着他。
恺停下动作,垂着眸,说了个“滚”。
那三人爬起来就跑了。
乔星光松开手,他胳膊上也有几处抓伤,她问:“疼不疼?”
“没事。”他还是那么冷淡。
两人并肩往回家的路走,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恺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今天有事,来迟了。”
乔星光看的出来他很着急赶来,来的时候气喘,胸腔起伏很大。
她摇摇头:“没事,以前你都很准时。”
“快中考了。”
他们这里的中考难度就很大,直接能刷去一半学生分流。
乔星光过去说的每句话他都有在听,从她的那些话里,他知道她的成绩很好。
“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的。”
乔星光重重点头:“肯定可以的!”
到了小区楼下,乔星光将书包拿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两根碘伏棉棒出来,借着楼下的路灯灯光,她掰开了棉棒里的碘伏,液体全倒进了棉棒里。
她原本准备给他就回去的,但想着他要是忘记了怎么办,反正也不费时间。
“胳膊。”
恺将胳膊抬起来,乔星光在他那几道伤口处抹上了碘伏。
破了得消毒,谁知道有没有细菌。
两分钟就给抹好了。
“我回家啦。”乔星光朝着他挥了挥手,便转身往门内走。
恺站在原地看着她进了家门才离开。
六月中旬,中考前两天已经不用晚自习了,她把最后的钱给恺结算完,不到六个月时间,她一共支付了四千八。
那天分数出来,发挥稳定,如愿报了城南那所最好的高中,她立即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父母,那天也是她的生日,她买了个小蛋糕,回来时已经天晚了。
她到小区楼下时,看见了恺,他似乎在等自己。
乔星光开开心心的小跑到他面前,举起自己买的蛋糕:“请你吃蛋糕。”
恺见她这么开心,应该是考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乔星光直接坐在路边那道台阶上,恺也坐在了她身旁,看着她分蛋糕,开口问道:“去到想去的高中了吗?”
乔星光将一半的蛋糕递给他,连连点头,“我还和我爸妈说过了。”
虽然她没正面说过她父母的事情,但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来看,她父母应该……去世了。
恺看着手里的那一半蛋糕,沉默了许久。
乔星光吃了几口蛋糕,抬头看向已经黑下去的天空,问道:“你呢,后面要去学校吗?”
恺和她说的话少之又少,但感觉这段时间他更加沉默了,而且刚刚在靠近他的一瞬间,闻到他身上有一丝纸焚烧的味道,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即便是一点,她也能分辨的出来。
他的年纪又不大,肯定还是上学的年纪,去工地肯定也是为了赚钱。
结合起来看,不管如何,都不会是好事。
恺敛了敛眸,声音嘶哑:“明年吧。”
乔星光听着他的话,安安静静的吃完那一半并不大的蛋糕,而他的那一半还没有吃。
她似乎做了个决定,站起身,朝着他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着,她背着书包,小跑进了门。
看着她的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恺捧着蛋糕站起身,今天过来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如愿,也该走了。
大概五分钟左右,乔星光又跑着回来了,书包没带,但是换了个小挎包。
她走到恺面前,拉开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她直接将黑色塑料袋递了过去。
恺心里一丝好奇,触碰到之后才震惊,是现金。
她做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她觉得恺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在低谷,给予一点帮助他能顺利一些。
他是她成长路上重要的一个成年人,会听她说的话,送她回家,半年时间她在心里觉得他像是自己捡到的哥哥,人生又能有几次机遇呢。
恺立即将钱递给她:“我不能要。”
“不用担心我,上学够用的。”要么不给,给出去的她就不会收回的。
“我该怎么还你?”
乔星光笑嘻嘻的,“就当是我对你这一小段的人生投资吧,恺恺一定要开心哦。”
她既然拿出来了,就不用还。
下次归于人海中,便再也见不到面了。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恺,只是在过的最差的那三年,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故人。
她从没想过,恺会是燕烛。
白了,又高了,还壮了,名字也变了,声音都没那么颓废冷淡。
他不说,她又怎么能认得出来呢……
只是那记忆深刻的细节动作,让她想起了这个人。
原来是他啊。
原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乔星光眼里突然蒙一层雾,她看着对面那个和记忆里并不相似的男人,说着:“长大一点都没意思。”
那时她才十五岁,如今俨然已过十八个春秋。
燕烛用纸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眉眼间的冰霜褪去,仿佛又看见那个当年在他身旁背着书包有点委屈的小朋友。
就是没了当年的活泼劲儿。
他也在想,她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选择背叛她呢。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吗?
现在乔星光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待在这里替她做事了。
他在还他自己认为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