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度不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派对在哪里举行?”
问完,花祈夏又意识到这对燕度来说也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于是又拍拍他,问:“你没有请柬,怎么进去的?”
燕度大手擦掉脸上的水迹,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车灯,哑声快速地:“你的朋友认识我,他们以为我来找你。”他想说可是谁都联系不上你,一想到这里,男人胸膛里那块软肉又开始悸动。
“嗯……”
“对不起。”花祈夏鼻腔呼出的气流比男人平稳得多:“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刚才忘了和你联系。”她想了想——
比起这个胆小鬼的失态,学不会法语的乌龙似乎,也不算太过丢脸的事了。
“我要去的是派对,可是我在出租车上讲错了地址……就说法语很难学。”
花祈夏感受到有大手在她发尾和背后温柔地摩擦,恍然惊觉那股青涩的无措与迷茫,竟然没有“习惯”地到来……她抿了一下唇,戳戳燕度:“你也要和我道个歉。”
“对不起。”
燕度直接道。
他甚至都没有问花祈夏为什么。
接着,一片横亘于两人之间的冰原开始渐渐崩灭,燕度像个低吟叙事的旅人,在这个诞生过雨果与莫里哀的城市,他的故事并不怎么流畅,但足以盛下一颗赤诚的心——
“我回了南疆。”
“什么?”花祈夏不明所以。
他说得没头没尾,可是却叫人无法轻易打断:“最远到了冬古拉玛山口,听说那里有许多民族的传统村落,我记下了从国道出发的路线,还有一些当地人的舞蹈和音乐。”
燕度依然紧紧地拥抱着花祈夏:“我都拍下来了,记下了他们那里的坐标和村名。”
“苞苞,我淌过这条路了,以后你再去那里,哪怕到最遥远的边境线上,我都能保护好你。”
又下雨了吗。
花祈夏没有仰头看阴沉的天空,却有清凉的雨滴从她眼角滑落:“……”
“有一次,车子需要从雪山下面过,我遇到了雪崩。”
抓在燕度后背上的手指蓦地收紧了,他的讲述无波无澜,可是却带来了一场雨,只落在花祈夏脸上:“以前我从来不怕,不怕死,不把命当回事儿。”
不是雨。
似乎是泪。
“但那时候我想到了你,忽然就怕了。”
燕度能感受到花祈夏哭了,他永远滚烫的手掌在她脊背上无比轻柔地安抚着,说:
“怕死了,不敢不惜命了……在等雪崩过去的时候,我在车上还读了《老人与海》……我有点儿看不懂。”
花祈夏忽然呛出一声笑。
这个坏家伙。
“但是刚才,哪里都找不到你,警笛声一直在响,我好像有点儿懂了。”
燕度咬住花祈夏的耳朵,她鲜明地感觉到对方湿漉又粗糙的皮肤。
原来啊……那雨不止下在了她一个人脸上:“咱都不当圣地亚哥,咱们都好好保护自己,行不行?”
花祈夏咧开嘴,似哭似笑的情绪使她不知道该怎么调控肌肉了,只能释然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听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笛——
“笨蛋,《老人与海》讲的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那明明是呼吁人类的勇敢与征服,宣告生命与命运的蔑视与不屑。
这个家伙……
却把它读为胆小鬼的宣言。
燕度把半张脸都压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花祈夏呼吸间有哽咽的声音,她问:“还要再抱一会儿吗。”
男人用行动给了她答案。
半晌,说:“对不起。”
“今天我拿到了法语考试成绩,不太满意。”